花陵又道:“想知道这天云城中最高的地方在哪吗?”
钟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花陵抓起钟莹,腾地而起,不多时,便落在了一处塔尖上。
钟莹向下看去,真的很高,甚至能在这里俯瞰整个天云城。
不等钟莹问,花陵便道:“这座塔叫天云塔,相传是某代人皇在此修筑,天云城也因此得名。”
钟莹还是不解,一边啃着月饼一边问道:“那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花陵朝着天上努了努嘴,钟莹循着花陵的目光看去,只听得“哇”的一声。
月上中天,忽觉又像一个玉盘,挂在那里,散发淡淡清辉,可能是在高处的缘故,竟觉得这月触手可及。
钟莹只觉得这月亮好美,但又说不出美在哪里,忽然她想起了花陵曾说过的“无情明月,有情归梦,同到幽闺。”
虽说后半句她不明白是何意,但此时她却明白了为何叫“无情明月”,对啊,明月从来都不公平,它将清辉洒向人间,所有人都能看得到,富人也是,穷人也是。富人看到,便觉一年中秋又到,有才情者赋诗两首,但也只是空发牢骚。穷人看到,便徒增些许感伤,就如同破庙中的乞人一般,虽与夜市一街之隔,但却是两个极端,真道世事无常。
钟莹坐在了花陵身边,将手里的月饼递给了花陵,花陵拿起一个,笑了笑,道:“知道吗,中秋可不止有月饼,还有月亮,中秋这天的月亮总是那么圆。”
钟莹吃着月饼,没有说话,吃着吃着,靠在了花陵身上,道:“师父,你说,我们有一天会不会也变成那些叫花子?”
花陵被逗笑了,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钟莹道:“就跟我们妖一样,人也不是生来就那样的吧,我怕我有一天也变成那样了,他们的样子,肯定都没饭吃,我不要那样,我最怕挨饿了。”
花陵笑道:“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呢吗,再不行我去码头上扛麻袋都能养活你,怕什么啊?”
钟莹又道:“那要是有一天你不在,或者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花陵脸上笑意更甚,道:“你这只蠢猫,只要你听话,乖乖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再说了,不要你了家里那么多活谁做?”
钟莹听到这话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又往花陵身边挪了挪,头靠在花陵肩上,此时一阵风吹来,将二人发丝和衣角微微吹起,加上明月当空,倘若此时有人看到,便觉这便是一对神仙眷侣。
花陵解下腰间葫芦,喝了口酒,如今这幅场景,吹着风,赏着月,喝着小酒,真乃妙哉。
花陵又道:“这人间,有一座看不见也摸不着更说不清的东西,却把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每个人都必须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否则一旦陷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钟莹问道:“师父,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花陵看向远处,悠悠地说道:“江湖。”
钟莹还是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为什么好几个人都叫你‘拈花剑’啊,那到底是什么?”
花陵道:“一个称谓而已,想知道怎么来的吗?”
钟莹点了点头。
花陵闭上眼睛,似在回忆,道:“记得三十年前,那时就连慕容涵都还是个孩子,那年妖族发生了叛乱,乱党勾结鬼族,很快将战火烧到了人间,那时你师父我,心中常怀众生,看到这些自然是坐不住,响应号召,下山平乱去了。
那时你师父我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下山之后更是助人族打的叛军节节败退,有一天,叛军杀到了一座城下,城中守城将士已经溃逃,倘若城破那城中百姓自是生灵涂炭,而那里又是交通要道,若城破于战局更加不利,我当时只身一人前往孤城,抵抗叛军,凭借自身修为,生生拖住叛军十六个时辰,等到了我方援军。
那一战我杀红了眼,也是在那一战,我发现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有着形形色色的规矩将你束缚,我有点不想打了,想退了,但我已经陷了进去,出不来了。
那战过后,伏尸百万,血流千里,正当我要回去,发现战场旁边竟开着一朵小花,虽沾满了鲜血,但仍然开在那里,见它可怜,我便将其摘下,插在了我的剑鞘之中,那时起我这个便有了这个外号。
也就在那时起,我除了道号有了自己的名字,即是拈花,那我便姓花,我唯求死后能葬在花海之中,那我的名字便取一个陵,所以我便叫花陵。”
说完之后,钟莹久久不做声,花陵还以为她怎么了,回头一看,竟然睡着了。
花陵顿时气结,我在这给你说话呢,你竟然睡着了,但花陵也无可奈何,谁让他这徒弟是这样的呢。
花陵看着钟莹,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轻轻的解下外衣,披在了钟莹身上,又挪了挪身子,好让钟莹靠的更舒服些。
花陵抬头看着明月,他早已忘了自己从何而来,但从前的有些事,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