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更夫锣声进一落,外仆起火生炊烟。
天色阴暗之中,一位担夫错夜禁,挑着一对竹筐,往李府走来,见府门无人,也不慌张,放下担子,取出一叠早就备好的油纸包,上前轻轻扣了扣偏门。
不久,便见一老翁披着外衣,提着灯笼,睡眼惺忪:“是常夫啊,今天可来得真早。”
常夫赔笑一声:“李管事,大人起了吗?”
老翁先是接过油纸包,再是惊讶:“老爷的事,我怎么知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处?莫要以为老爷见过你,便心善三分,不妨先和我说说。”
常夫一听,连忙走近两步,老翁借着灯笼,清了常夫面貌,却是下意识后退两步:“这……你是常夫?”
此时便见这常夫面上疹孢堆累,红黑脓液微微渗出,甚是骇人。
“嚯!”老翁发出一声受惊的哑声,定住心神,才壮着胆子上前,见常夫虽然面目全非,但眼神依旧憨厚,内里淳朴,带着一般下人没有的稳重。
仔细检查许久,老翁也不敢动手去摸,这病情显然不那么简单。
“你若是愿意信小老儿,先在这等着,我拼着被老爷责罚,为了你这些时日的炊饼,也为你说上一番,不过这前因后果你且简略告之,好让我说动老爷。”老翁放下灯笼,面色肃然。
“多……多谢老丈,我知道你们是仙人门庭,我……”这常夫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难以自制。
“莫要耽搁。”老翁催促。
常夫这才擦去眼泪,开始说道:“禀老丈,这些时日,我家那婆娘,不知听了什么邪人说法,天天去城中什么‘金童寺’中求子,回来蒙头垢面,说是有仙人赐福,碰都不让我碰,今日归家,我忍不住好奇,掀了她蒙面布,便落了此下场,我心中惴惴,又没什么好求处,知老丈你心善,所以借机来求一番。”
“且候着吧。”老翁也没说什么,踢了灯笼关了门。
后院,李景元盘坐丹炉之前,边上严妙真打坐吐息已然有模有样,如今这母女二人,却是母亲先入了这长生之途,也是有趣。
不过他此刻并未炼丹,而是整理了一番心情,回忆先前与那位小夫人交谈的细节。
包括她说的那句自己和白琼仙如今得关系已经是妖界尽知。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青衣姥姥不知道她的乖徒儿已经被人截了胡,依旧把自己摁了过去?如果是这样,那便是毁他名声,那武兰生之事,也不怪他名正言顺插手了。
正想着,门外忽然想起了老翁的敲门声,他知道李翁向来分寸有度,如此清晨寻来,定然有事发生,轻理衣物,走了出去。
“有何事?”李景元关上房门,看向李翁,和李参一样,收下这老翁之后,他也替他起了名,只是老翁承恩不敢,就取了姓氏,只以仆从自居。
李景元也不与他辩驳,府上也无人轻慢就是了。
“先生,是这般……”李翁将先前所见说了出来,又告之,“这看着像小老儿之前见过的疫病,只是仗着先生给的一身仙法才没有露怯。”
李景元也不疑有他,伸出手点在了老翁眉心,清光流转:“嗯?”
随着他指尖一抹法力抽出,一抹细不可闻的黑色污秽之气随之而出。
“这是……”李翁见到黑气,脸色一白。
李景元沉吟些许:“带我去看看这位常夫吧,这些时日早晨的炊饼还算不错。”
李翁连忙点头,绕过庭院,将常夫带了进来。
即便李景元早有准备,但见到常夫面上这副样子,也不由眯起了眼睛。
“仙人在上……”常夫见到李景元,忍不住拜下身子,只是不等他开口赘述,李景元便打断了他的声音。
“到得这副模样,用了多少时间?”
“……回大人,昨日归家还是正常模样。”
“也就是说,不过一夜光景。”
“这……仙人,我可还有救?”
李景元瞄了一眼他的身体,点点头:“死疫之气不算深,除了损了几年阳寿,倒也没有大碍。”
“这……那我家婆娘?”
“还需看过之后再做定论,你且莫急,依你所言,你家那位入疫气已深,多一时少一时倒是无碍。”
“还请仙人施以援手。”常夫叩首。
李景元微微叹息:“我虽愿意帮你,但此中与我何益?”
常夫顿时木讷无言。
旁边,李翁当即下跪:“求老爷出手。”
这般行为自然逾越了规矩,但李翁本山民出身,天然淳朴,不重心计,左右以为李景元一介仙神之身,人间病疫自然无可奈何。
李景元明白此中道理,也未责骂,李翁有此善心,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只是还需改变一些方式,
“帮自然可以,我也不妨告诉你,你身上这病疫之气,不归瘟疫重疾,乃是有人暗中种蛊,借机吞食你等生机寿数,具体如何我还不能得知。”
听闻此言,常夫顿时浑身颤抖:“这……那金童寺?”
“金童寺吗,你可知这金童寺坐落何处,主持是谁,有什么背景?”李景元问常夫。
常夫只是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