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卒们涉水而来,身披甲胄,不说从脚趾头武装到牙齿,但该挡住的薄弱处都挡住了,人均一把长矛,仗着马匹优势,轻而易举刺翻了十来个试图渡河的流寇,殷红的血水染红马蹄下的水流,恰似飘着一层火红的枫叶。
徐州骑卒跟鬼似的,突然冒出来,许多流寇没个准备,直接一屁股坐到水里,顿时被河水带走了好几个。
成楹在高处观望,她敢拍着胸脯说,流寇军是她从军以来,见过的最烂的部队,曾经被她无比嫌弃的幽州军比这靠谱多了。
首先从武器装备上,流寇们就落后了一大截。
其实大楚的兵器,没有统一的定式,各州的军队,什么兵器拿着顺手,就用什么兵器。比如并州北地和徐州的骑卒们,在马背上都用长枪或者长矛,而幽州突骑,用的却是马槊,萧子瑜在马背上作战时,也喜欢用这东西。马槊和枪、矛看起来差不多,只是比后者长一些,重一些,槊锋加长,外观朴实,一槊冲敌人扎过去,不至于武器卡骨头缝儿里,拔不出来,适合重装骑兵部队突击时使用。枪、矛的效果也差不多。
而流寇们,武器装备根本就没有。
大多数人饭都吃不饱,上哪儿找甲胄穿戴去?兵器都没有几把。魏染手里倒是有一把残缺的剑,是之前攻打寿光县时,从一个县卒手里抢的,但这玩意儿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
从流寇们身上的穿戴和手里拿的东西,大致可以判别出对方从前是干什么的,比如拿锄头和耙子的,准是种地的农夫;拿鱼叉的,应该是渔夫;拿斧子的是樵夫,拿弓箭的猎户。
其次是列阵和行进,流寇们根本不懂。
这百人骑队上了岸,结成一字长蛇阵,冲着一处人数较多的密集处冲了去,马匹飞奔起来时威势骇人,加上长矛上下翻飞,还不等近身,流寇们就自动躲闪到了一边,或者因为怕死,直接溃散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结阵拦截,徐州骑卒们堪称一往无前。
和成楹一起观看敌情的彭延华也觉得流寇们挺菜的,不禁生了轻敌之心:“成侯,不如直接派士卒们渡河冲杀,将这群人驱散,也就罢了。”
成楹轻轻摇头:“没那么简单。”
她指着骑卒冲杀过去的地方,只见那里的略高处,站着个领头模样的女子,正忙碌地指挥着什么,很快,几支持弓箭的队伍赶过来,挡在前方。
流寇们走南闯北,队伍里什么人都有,诸如猎户,都被魏染挑出来,单独编成队伍,也算是他们的弓弩兵了吧。
成楹说:“虽然流寇们行动起来没有秩序,装备武器也差我们一大截,但是他们有一个我们没有的巨大优势,就是人多。”
只见流寇们在魏染的指挥下,源源不断涌上来,半刻功夫后,便将骑卒们围困住。纵然骑卒们装备精良,勇往无前,可他们左右奔杀,愣是没再前进一步,反而被对方断了后路。
流寇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手。魏染也不惜性命,反正人命都已经廉价成这样了,死在哪里不是死?若是击败了这支敌军,打进徐州城,大多数人反而能获得一线生机。死了一个,流寇们能再上十个,死了十个,他们能上一百!
流寇们作战的方式其实很可笑,啥也不懂,就是一个劲儿往前莽,跟当初的黑山贼一个德行。当然,很难说这些流寇全部都由流民构成,难保里面没几支根正苗红的山贼马匪什么的,只是行军作战这一块儿,水平就那样。但就是这种莽上去,拿人命硬填的可笑方式,竟然真就困住了徐州骑卒,甚至好几个人中了箭,摔下马来,被流寇们一拥而上,乱拳打死。
成楹吩咐传令兵:“让这队骑兵撤回来,从西南方向突围。”
传令兵跑到最高处,迎风挥动令旗,下方一直注视着这里动静的令兵得到消息,立时鼓声大作,被困的骑卒们精神一震,自发汇聚到校尉身边,向着守备薄弱的西南方向进攻,半刻功夫后,众人冲出包围圈,策马横渡泗水。早在泗水南边摆好的方阵往两旁分开一条道路,待骑卒们进去之后,又飞快合上。
而另一边,被骑卒们揍了一顿,乱上加乱的流寇们,在魏染的指挥下,竟然又慢慢向着泗水靠拢。
经过一次小小试探,成楹心里对流寇们的实力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她继续传令:“告诉对岸的流寇们,若是他们愿意离开这里,到别处觅食,本侯可以放他们自由离去,若是一意渡河,就别怪刀剑无情了!”
“尔等快快离开此处,否则休怪刀剑无情!”的声音,迅速被嗓门大的令兵喊出来,响彻泗水之上。
然而等了半晌,仍不见流寇们有离去的迹象,甚至那辆载着女渠帅的板车,也来到河畔,大有要和众流寇们一起涉水的意思。
这就怪不得成楹了,她给了对方活路,可对方不选。
她很清楚,自从流民四起,徐州城搭建粥棚,分批接纳青兖流民入城安置后,受到的辱骂,比得到的赞颂多得多。
徐州富庶,天下皆知,所以在流民们心里都有这样一个想法:既然你徐州城这么富,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