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命大,死不了!”
贾复正哭天抢地抹着眼泪,忽然听到一声呵斥,紧接着看到不远处全须全尾的萧子瑜,立马又破涕为笑:“王爷果然还活着!”
萧子瑜此时看他的眼神又爱又恨。
当初从荆州南阳发兵,奔赴兖州战场的时候,萧子瑜特意安排贾复,带着两万人马,在封丘这个地方,广立营帐,故布疑兵,拖住临江王手下的大将黄奇真,没想到,黄奇真识破了贾复的迷雾阵,直接带着五万大军,把他给扫了。
贾复倒是没有丢掉性命,但手里两万军队全被冲散。
萧子瑜火并临江王,力阻舞阳王的这段时间,贾复一直在封丘附近徘徊,一边收敛残兵败将,一边往萧子瑜的营地赶。
他的运气既不好,也很好。
不好是因为,残兵溃卒收敛起来很不容易,他手里没有多少粮秣,时不时就要跟兖州本地的小股势力打一仗,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马,三两天又没了。
好是因为,他一路往东边走,收敛起来的士卒,却越来越多。不仅有他原本两万人马中的老部下,还有兖州兵,青州兵,甚至徐州兵。
随着兖州的战事越打越激烈,你来我往,赶集似的,就怕人少不热闹,各州的士卒动不动就冲散了,大家都是找不着娘的孩子,这时候,谁能给口饭吃,就跟着谁混呗。
贾复这次带来救援萧子瑜等人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舞阳王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看到贾复大军后面总也挥之不去的烟尘,以为敌人的援军在源源不断抵达战场。事实上,这只是贾复故意让人在马尾巴上绑上树枝,来回跑动,吓唬青州兵的。这些收敛起来的溃卒,战斗力都不咋地,唯一能打的就是那些骑兵,贾复第一把全给撒了出去。
萧子瑜听完贾复叙述这些天的经历,一时无语,万万没想到,最后关头,力挽狂澜的,竟然会是一开始就断了联系的贾复。
能回来就好,萧子瑜也不介意他手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牌部队,至少是一支人马。
之前从固城山上冲阵的士卒,死伤大半,只有千余人幸存,不管是他们,还是萧子瑜和成楹,都急需休憩疗伤。萧子瑜没有忙着追击舞阳王,而是带着部队打下了不远处的襄邑城,作为临时的驻扎地。舞阳王跑得匆忙,城内没有多少守卒,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将城池拿到手。楚军一边续上宁陵县的粮道,一边修养。
就在他们进驻襄邑城的第二天,一支两万左右的疲惫部队,姗姗来迟。
领军的人,正是被萧瞻拿剑逼出来的尹况。
萧子瑜身上大伤连小伤,他披着衣服坐在案几旁,看到抖抖索索进来请罪的尹况,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冷笑着说:“尹国公来得太早了,等我军收复兖州,活捉舞阳王的时候,您再来也不迟。”
对于和尹况一起赶来的太子,他也是一肚子怨言。
自从入了这兖州,从最开始的粮秣,到现在的援兵,他被拖了多少后腿?!
朝廷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因此,萧子瑜只淡淡说了句“殿下您自便”,便起身出了房间。
萧瞻目睹萧子瑜远去的背影,被萧子瑜这样误解,他心里很难受。
援兵之事,并不是他的过错,他已经快刀斩乱麻,提剑逼着尹况带兵抵达战场,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幸好萧子瑜和成楹都无事。
难受归难受,他还是很能体谅萧子瑜的心情。
心里暗暗道,小叔损兵折将,九死一生,心里有火气是应该的。
他也并不觉得萧子瑜生气,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多年相处下来,萧瞻很清楚萧子瑜的脾气,等他发过这一阵子的火,慢慢也就好了。听说成楹伤得很重,现在正在从前的郡守府修养,卧床不起,萧瞻想去看看她。
人刚走到房间门口,却看到萧子瑜从里面出来。
萧子瑜一只手背在身后,风轻云淡走到他面前,一改之前的怒容:“瞻儿,阿楹和我早有约定,若是此战我们能够活下来,他便嫁与我为妻。”言下之意是,你不可不顾男女之别,随意出入她的房间。
萧瞻当然听出萧子瑜的意思,明明对方的声音不大,他却觉得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炸在脑子里。
她最终,最终还是选择了萧子瑜吗?
他只觉一颗心仿佛被极细的钢针刺入,痛到了极致,却不见血。
看到萧瞻脸色发楞,萧子瑜淡淡劝道:“瞻儿,你身为一国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就不要和我争阿楹了吧。如今阿楹和我,两情相悦,已经立下嫁娶之言,你对她的喜欢,该收回去了。况且,我早就说过,有些东西,我非在意不可,你争也没用。”
最后一句话,警告意味分外露骨。
萧瞻只感觉一阵酸楚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搅绕得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当下这种局面。
万幸,萧子瑜说完这话,便要去忙军务,留下萧瞻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他可以独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