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冲杀过后,地上倒下几千具尸体,没崩溃的小阵退回山上,士气低到谷底,而青州兵又将兵线往前推进了一大截。
这时候,青州兵停下步伐,奉舞阳王的命令,开始大声劝降。
对于萧子瑜这个弟弟,舞阳王还是很看重的,毕竟是大楚军中第一人,若是能为他所用,于他大有裨益,之前在煮雨城的时候,他就劝降过好几次,但都被萧子瑜派人,不留情面地骂了回来。后来靖宁侯偷袭他后方,让萧子瑜趁机从煮雨城中脱身,舞阳王惋惜不已,但得知两人一起被困在固城山上之后,他又几乎笑抽了嘴。
看,这就叫天意。
舞阳王认为天意站在他这一方,他注定要成为大楚新一任的皇帝。
但他还想再给萧子瑜一次机会,要是能把他和靖宁侯一起拿下,为自己效命,那就再好不过。
可这次的结果和前几次,并无不同。
斥候把萧子瑜拒绝投降的消息带回舞阳王身边,舞阳王正在后方压阵,听到这话时,惋惜地叹了口气,脾气上来了,吩咐公孙俊弛进攻,务必要把活的萧子瑜和靖宁侯,拎到他面前来!
他要让这在兖州阻了他这么多天的对手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把天下拿到手的!
青州兵动起来,萧子瑜知道,死战的时刻到了。
他举起马槊,站到队伍的最前方,即使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的神色也不见焦虑,顶多就是冷峻到冷酷。所有恐惧和焦虑都被压在心底,他是楚军的旗帜,只要他在,军队的主心骨就在,哪怕战死,他也要以一个三军主帅的姿态,迎接最轰轰烈烈的死亡,上不负君王,下不愧黎民。
“本王二十岁时出兵益州,第一次踏足战场,至今已经过去十余年,今天,我决定死战在此,绝不生还!愿与诸位,打这痛痛快快的最后一战,破围,斩将,夺旗!扬我军威!”
萧子瑜伸手一指山坡下,旌旗摇曳的青州兵,从容道:“本王率领一队人马先行,为诸位斩将!”
然后指出高明萸等几个将校,让他们各率领一队人马,分四个方向突围,最后所有人在山脚下一处高地汇合,至于徐州兵,依旧交给成楹指挥。
安排妥当后,萧子瑜率领一队骑兵,从山坡上冲下来,突入青州兵的骑兵阵营,马槊一横,击杀两名骑士,向着指定的那块高地奔去,在他冲破第一层包围的时候,已经杀了数十人。这无疑是很振奋己方人心、打击敌人气势的事情。
所有有马的将士们,都选择突围骑兵阵营。战马在军队中其实金贵又脆弱,要是用骑兵去突击步兵,对方结阵,将长矛一竖,大刀一横,砍倒马匹,马背上的骑士立马栽倒下来,非死即残,相比之下,选择与同样在马背上的敌人战斗,胜算反而更大一些。
成楹骑着红枣,距离萧子瑜不远,仅有的几个亲卫护卫在身边,也向着高地奔去,为后面的士卒开道。她侧着身体,一剑削掉一个敌军的胳膊,回旋之时,不经意瞄见萧子瑜,他果然如之前承诺的那般,斩杀了一名敌军的偏将军,楚军的士气立马振奋起来!
陆续有两支队伍抵达指定的地点。
眼见萧子瑜就快抵达高地,这时成楹却看到,敌军中有个骑士,用弩箭,瞄准了萧子瑜的后背心。
她毫不犹豫地,将左手中的黑色小剑向那人掷了过去,刚好插入对方的脖颈,尸体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后栽倒,萧子瑜逃过一劫,可成楹却因右手拿长剑,左手挽缰绳,左手突然脱力,她便从马背上坠了下去。
敌军猛地围上来,长矛齐刷刷向她身上插去,成楹就地一翻滚,躲过了第一波攻击,迅速止住身体,灵敏地一翻身,右手的长剑向着第二波冲上来的长矛砍去,这宝剑削金断玉,直接削秃了敌军的矛头,可这时候,敌军的第三波长矛,却向着她毫无防备的后背冲过去了,这一波攻击来得十分迅猛,成楹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注意到她这边情况的萧子瑜,放弃了马上就能站上去的高地,策马向她奔过来,就在他一马槊扫开敌军兵器的同时,低下身子,伸手将成楹拽上了马背。然而低身时破绽暴露,萧子瑜的腰侧则被敌人的长矛划过,甲衣崩裂,鲜血喷涌。
更不妙的是,他的坐骑也受到惊吓,朝着前方横冲直撞,远远偏离了他们事先计划的高地。
公孙俊弛在阵中看得连连摇头,这萧子瑜如此难对付,若真一心活捉,指不定还要损失多少士卒呢。
他叫来一个传令兵:“去问王爷,当真还要继续活捉萧子瑜吗?”
半刻后传令兵回来:“将军,王爷说不必了,直接杀了了事,为了一个萧子瑜,在兖州耽搁太久不划算。”
公孙俊弛颔首,吩咐弓弩兵上前,将所有负隅顽抗的敌军,全部射杀。
弓弩兵发射弩箭需要时间准备,萧子瑜带着成楹,策马沿着包围圈的边沿狂奔,成楹的亲卫早跑丢了,他们身边只有仅剩的五六骑萧子瑜的亲卫紧紧跟随着,而后方的青州兵,则像蝗虫一样狂追不舍,前面已经能望见固城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