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楹和小虎牵着马,走到武章身边。
只见小武正蹲在地上,兴致勃勃看着两个凹陷下去的脚印,秋天的霜露重,衰草下的泥土都是湿的,这两个脚印十分明显。
成楹蹲下身:“是麻绳编织的草鞋。”
小武指着一处凹痕更深的地方:“不错,而且这草鞋是坏的,露出了大脚趾。”
三个人以这脚印为中心,没多久,又发现了另外几处凌乱的脚步,甚至还有被草皮绊倒,摔了个屁股蹲儿的印记。
小武声音中透露些许兴奋:“这人跑得很匆忙!慌不择路,应该就在附近!我们找一找,没准儿就能抓住他!”
说完就要行动,成楹皱了皱眉,拉住他:“不要轻举妄动。你知道对方是楚人还是胡人?身边有没有带兵器?身手怎么样?”
她的话很谨慎,却格外重要。
楚、胡边境上,一向是个十分敏感的地方。
楚人戍边,不仅抵挡可能南下来犯的羌胡,还要注意另一波人——企图溜出国境,私自倒卖盐铁粮食等物,赚取丰厚利润的商人!
大楚和羌胡的恩怨由来已久,北方的游牧民族剽悍且凶猛,奈何没有地理优势,土地上不盛产盐和铁,楚国朝堂为了遏制对方,官山海之后,不仅一手掌控了盐铁,而且不许民间商贾私自和羌胡通商,贩卖丝绸,茶叶,麦粟等物,故此,这些寻常的商品,在边境上,都成了紧俏货,据说,一两茶叶,拿到羌胡的毡帐中,能换得一整张牛皮!
虽然大楚律令高悬,楚人无故不得私自翻越长城;私贩粮食与羌胡者,所罚钱财是所获利润的三倍;而私贩盐铁与羌胡者,其罪更甚,家产全部充公,全族罚作囚徒流边,但暴利之下,必有不怕死的逐利之徒,边境上的走私商人,从来就没断绝过。
现在遇到一个行迹可疑,身份不明的家伙,由不得成楹不警惕,对方可能是走私犯,但也可能是羌胡的细作……
小虎也留了个心眼,问成楹:“要不要叫守燧的士卒们来帮忙?”
成楹轻轻摇头,守燧事关重大,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燧卒不得大规模离开,她们三人都是有武艺在身的,普通的武人,轻易伤不了她们。别看小武年轻,他也是将门出身,枪法刀法样样都拿得出手。是以,成楹并不担心会有人受伤,只是觉得小武做事太不谨慎,若是在行军打仗中,很容易上当受伏。年轻人意气风发固然很好,但该仔细的地方,一点都马虎不得。
几乎是在成楹话音一落的瞬间,小武就明白了她说这番话的用意所在,当下挠了挠头皮,表示自己一定留神周围的动向。
三个人循着足迹慢慢搜寻。
成楹早些年间,在北地独自带队与羌胡打游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对寻找马蹄印,脚印等蛛丝马迹很在行,旁人轻易看不出来什么的地方,到了她眼中,却如大路一样敞亮。
三人攒行了一段路后,悄悄靠近一片半人高的灌木林,灌木丛中,露出一片黑不溜秋的衣角,以及,传来活人受伤后,忍受剧痛时,沉重的喘息声!
成楹和小虎两个交换了下眼神,一左一右往灌木丛中靠近,而小武,则绕到了灌木丛后面,形成包抄之势。
“出来!”
“饶命!饶命!”
随着小虎一声厉喝,灌木丛中躺着的那人受了惊吓,手脚并用着爬出来,嘴巴长得老大,一副受惊过度,恐惧不已,泫然欲泣的表情,对着成楹等人连连叩首讨饶。
只见这人脚上的草鞋上破了好几个洞,裸露在外的大脚趾冻得乌青,大概是因为长途跋涉,且在灌木丛、荆棘堆里乱爬的缘故,他一身脏污的葛衣已经被扯成烂条状,几乎辨不出原本模样,脸上也挂了伤,额角上破了一条五寸来长的口子,血已经凝住。
从发饰装扮,以及带着明显的幽州特色的楚语中,能初步确定,这人是个楚人。
成楹审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这人匍匐在地上,眼神闪躲道:“小人,小人是幽州的平民,被羌胡的段部鲜卑掳了去当奴隶,才从羌胡那里逃出来没几天。”
成楹打量了四周一圈,放缓了语气:“你在这附近待了多久了?”
“有,有两天了。”
“你说谎!”成楹忽然变了脸色,严厉道,“你若真是幽州的无辜百姓,到了烽燧之下,只需要叩关即可,守燧的士卒们验明身份,自会放你过长城,将你妥善安置!可你却在这里徘徊了两天,宁肯受饿受冻,也不去叩关,到底有何居心?”
这人神色一慌,忙道:“不不,我记错了,我今早上才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去叩关……”
“满口谎言!”成楹见他谎言被拆穿之后,竟然还不思悔改,企图蒙混过关,当即给小虎使了个眼色,小虎冰凉的利剑,便贴上了他的脖颈。
“我我,我说实话!求你们,求你们饶我一命!”这人不禁吓,白刃一闪,当即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眼见这人服了,成楹从腰间拎出郡守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