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眼皮一阵狂跳,心里大声呐喊,小叔,其实你不必对侄儿我坦诚至此,好歹靖宁侯曾经也是我的未婚妻。
细脚伶仃的蚂蚁啃噬心肺的感觉又来了,他却很想知道萧子瑜对成楹的感情有多深,遂摆正态度,洗耳恭听。
萧子瑜沿着自己胸膛的位置比划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阿楹时,她大概这么高,十一二岁的样子。”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还是晋王府的世子,读书不认真,被你母妃打了板子,趁我偷跑出宫去看你,缠着我,要带你出府玩,后来我们去了正德门外的一家烤鱼店。”
萧瞻大大咧咧胡坐在几旁,翘起一只脚:“当然记得啊,一家夫妻店,烤鱼的味道还不错,不料我出门没算日子,倒了大霉,刚好有俩熊孩子,偷走了我的钱袋子,可怜我一个月的月钱都在里面,幸好后来你帮我追回来了,不然我会被老娘打残的。”坐下来之后,不知是不是错觉,胸口似乎真的舒服了些。
“其实当时,帮你抢回钱袋子的不是我,我追出去的时候,那两偷盗之人已经被另一个人‘制服’了。”
萧瞻悚然一惊,仿佛听见了什么鬼话,眼睛都瞪圆了,五指下意识攥紧衣袖:“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成楹吧?小叔你在开玩笑吧?我我,我小时就见过她?”
太子爷极力否认:“成楹当时才几岁?那俩熊孩子,长得挺高大的,分明就是两个小混混,她能打得过他们?”
萧子瑜笑了:“就是阿楹啊,她和她父亲一起在店里吃烤鱼来着,见义勇为,打抱了个不平。”
“不是,这么巧?刚好打抱到我头上?”萧瞻指着自己鼻尖,哭笑不得,觉得世界真小,他小叔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萧子瑜的唇边,却挂上一丝柔和且深长的笑意。身后,窗外,一树灼灼桃花嫣然盛放。
那日天朗气清,萧瞻被老娘抽了顿板子,走路都嫌艰难,遑论出去追偷钱袋子的小混混,鬼哭狼嚎着求萧子瑜帮忙。
他安慰了萧瞻几句,让他在食案旁老实坐好后,奔出店门,找了好一阵,最后在一条窄巷里,堵住了鼻青脸肿的两人。
没想到,早有一个小丫头,拦在巷子的另一端,把手里的马鞭抽得呼呼作响,板着一张脸,大声喊道:“把抢来的钱袋子交出来!”
萧子瑜彼时年少,十四五岁,涉世不深,却也一眼看出,小混混们脸上的伤,不是这小丫头打的,而是他们自己摔的。
瞅着那小丫头佯装大侠,路见不平的模样,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他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他学过拳脚且本事不差,今日竟让他赶上“英雄救美”了。
那俩小混混左顾右盼,见两边都有人挡路,慌慌张张把钱袋丢在地上,逮着人小力弱的那边跑,从成楹身边经过时,还趁机推了她一把。
“喂,站住!”小丫头被推得一个趔趄,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紧追了几步,到底步子小,没追上,只得狠狠跺了几下脚出气。
萧子瑜捂着肚子,都快笑抽了,一时连地上的钱袋都顾不得拾。
小丫头循笑望过来,甩他一个白眼,高傲又冷漠:“笑什么笑。”
“阿楹。”这时,一个气质儒雅,高冠广袖,衣着不菲的中年男子,从萧子瑜背后的巷口走进来,唤了声。
“爹爹。”
原来她叫阿楹。
萧子瑜的心一瞬间柔软下来,侧身给父女俩让道。
小丫头嗖地一声,窜过来,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嘟起嘴,一副委屈又害怕的模样。
做父亲的拍着及胸的小脑袋,安慰女儿:“好了好了,不怕了,爹爹来了,下次莫要脑子一热就冲出去,遇到真正厉害的歹人,如何是好?”
萧子瑜一笑,冲父女二人弯腰拱手行礼:“多谢小女侠,仗义相助。”
“不谢不谢。”
名叫阿楹的小丫头立时开心起来,笑容明媚,眉飞色舞地跟父亲表演,自己是怎么靠着一声响亮的马鞭,把两个小混混吓趴下的。
父亲含笑听着,牵着女儿的手,神情温柔而宠溺,跟萧子瑜微微点头致意,步履从容而去。
萧瞻捂着额头,一时有些头晕眼花,痛苦道:“小叔,你八成是记错了吧?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叫阿楹,不一定就是靖宁侯啊。”
萧子瑜轻轻摇头:“不会有错,就是她。”
就算女儿能重名,他也不会认错她的父亲。
回宫后,多番查访之下,他终于知道那对父女,到底是何等身份。
成元白,起先是太子萧子琛的伴读,后来得先帝看重,一跃成为太子少师,与太子亦师亦友。
成楹,更是当时皇帝陛下钦定的,晋王府世子萧瞻的未婚妻。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萧子瑜压抑着七上八下的心情,强行消化这段消息,愁绪笼上眉间,心情黯淡下来,刻意将成楹此人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