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成楹写给丞相的陈情书。
靖宁侯在信中,先是情真意切表达了自己对于北地军情的担忧,接着,回顾祖上历史,缅怀了一番作古多年的祖父,最后声泪俱下地表示,她的祖父从小就教导她,要吾日三省吾身,事事以忠君爱国为先,因此她做事不敢自专,生怕行差踏错一步,毁了祖父一世英明,给老人家抹黑。
靖宁侯又沉痛道,祖父晚年镇守北地,在世时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复故土,保围国家边境安宁,最开心的时刻就是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家家仓库丰廪。她这个做孙儿的不成器,蹉跎这么多年的岁月,都没能完成祖父的遗愿,真是大大不孝!
现在国难当头,她成楹虽然不才,但是愿意以渺渺之躯,为国家贡献绵薄之力,更希望能趁此机会,直驱胡寇千里,使之再不敢犯我河山,完成祖辈未竟的大业!信的结尾写道:若能灭胡靖边,保卫一方安宁,虽死无憾!
一封信看得太子爷眼角直抽抽。
瞧瞧这口气,跟江都王当年去西南前一个样。
瞧瞧人家一席话,说得成家满门忠烈,她一心想完成祖父遗愿,要是这样朝廷都不让她出征,那就是寒忠臣的心,阻止她为国尽忠,为祖辈尽孝!
一副感情牌打出来,太子爷立即决定,让她出征!
别说太子爷一开始就是打算让靖宁侯挂帅的,他心里担忧的只是她的身体状况,群臣的反对根本不算什么。可现在,人家死活非要上,他拉都拉不住,还有什么好说的?这要是不遂她的心愿,自己可就是天大的恶人了。
赶紧的,让她去。
成楹的信对丞相而言,只是多此一举。无论如何,丞相都会让成楹出征,更别说江都王还跳出来自荐。江都王手中已经有了西南兵,这要是再把北地兵给他,皇帝、太子几十年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刚好太子来了,丞相就顺便让太子看看成家的忠心,不管怎么说,成楹这封信确实写得言辞恳切,报国之志不是假的。
这封信在太子这里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太子确实被这封信感动了一瞬。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虽死无憾,让他想起当年小叔跟他请命时的那句,“臣若不胜,愿马革裹尸报效国家,亦不枉此生”。
国难当头见义勇,帝王的江山是靠忠诚的将士用皑皑白骨堆出来的,他没办法拒绝。
新的朝会上,丞相抱病出席,萧瞻宣布,以靖宁侯为帅,即日出征。
成楹立刻跪拜,谢皇家信任,自己必定尽心竭力,死而后己。
与此同时,成楹又道:“北地局势诡谲复杂,臣九死不足惜,唯恐有负殿下重托。故而出征前,臣有两个请求,希望殿下能够同意。”
萧瞻:“靖宁侯请讲。”
“其一,希望殿下能许臣开幕府之权。其二,希望殿下能让臣使持节,便宜行事。”
开幕府,即出征在外的统军大将可以任意征辟幕僚,授予官职,参与决策。这还好说,古往今来,统帅手中如果没有几个如臂使指的心腹,想做点事情是很艰难的。大楚惯例,三公和位同公者,或者皇帝特授的散官,有资格开府。
萧瞻略一想,就同意了成楹第一个请求,特许她“开府仪同三司”。
至于第二个要求,萧瞻有些迟疑。
在大楚,使持节的大将,可以任意任免辖域内,两千石以下的官员。
成楹的这个口开得太大,他不得不仔细掂量。
众臣中,犹疑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
当下就有朝臣窃窃私语:“若是让靖宁侯使持节,她可就是北方有名无实的北地王了,江都王都没这待遇呢。”
“谁说不是呢?本以为殿下不会让靖宁侯出征,谁曾想,殿下不仅让她挂帅,给她的权利还越来越大了,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将来,要想把这权利再从靖宁侯手里拿回来,可就艰难了。”陆铭昭酸溜溜回道。
江都王奏道:“殿下,非常时期,宜便宜行事,所谓将在外,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无非是四个字,因地制宜而已。”
萧瞻明白,小叔叔是在隐晦地劝他,为了赢得一场战争,一军主帅在很多时候,必须及时做出决断,没时间瞻前顾后。想想靖宁侯的性格,哪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既然如此,皇家倒不如事先给她一道恩典,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君臣都体面。
太子偏头看了下丞相,后者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他才彻底下定决心:“江都王所言有理,孤现在另授靖宁侯使持节的特权,还望成侯,能一举荡平北境贼寇,还我大楚安宁。”
他笑得和颜悦色,又问道:“据孤所知,靖宁侯的妹妹,与广宁侯府的世子结了亲,不知何时举办婚礼啊?”
成楹恭敬道:“明年正月初六是吉日,靖宁侯府已与广宁侯府商议妥当,即日完婚。”
“原来如此,孤倒是很希望,令妹成婚之时,成侯这个做姐姐的能在场。成家一心为国,孤甚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