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竹书又拿出一封他写的奏折,给成楹过目。
“《劝边务农疏》?”短短数行,成楹几眼便翻看完毕。字数虽然少,秦竹书却深刻地分析了大楚和羌胡兵力不对等的问题,他提出裁撤军中老卒,由朝廷赐予边境的土地,让他们在这些地方务农垦殖,朝廷可收取一部分粮食或者税钱作为军费,用以招纳新的士卒或者供养马匹,以做强军之用。
成楹笑着称赞:“分析得不错,明天我就替你把这封折子递上去。”
折子递上去了,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收到答复。太子不务正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丞相在一手抓,丞相一个人两只手,根本忙不过来,只能依靠手下长史文吏们帮忙,一来二去,等折子真正递到丞相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就在成楹递上奏折后没两天,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时正值月明星稀的晚上,千家万户各自安寝,天空中的月亮忽然出现了变化。
圆如玉盘的月亮越来越亮,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升越高,映得京都上空群星失色。成楹正要就寝,被这过分明亮的月光惊住了,于是推门出来看个究竟。外面,大虎小虎,成蜜等人也没睡,秦竹书也披着衣衫来到中庭。
等到月亮升到中空的时候,又出现了变化,圆月的外廓处仿佛被什么东西斩去,或者被妖兽啃了一口,出现了些许残缺。紧接着,这些残缺越来越大,圆月瞬间变成了半月,巨兽毫不满足,越吃越勇,月亮只剩下镰刀状的一线残余,到最后,这一丝光辉也没了,天地人间完全被黑暗笼盖。
又过了约一刻钟的功夫,月亮恢复了原貌,清清冷冷的月光洒遍万里江河,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离奇的一幕而有所减少。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京都却炸了锅。
几乎家家倾巢而出,目睹了月亮适才诡异的一幕,连皇宫也不例外。而人们只知道月亮发生了变化,却不知因何而变,一时间各种声音蜂起,或言鬼神,或问吉凶,闹得沸沸扬扬。
靖宁侯府的人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现象,下人们都聚拢在一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秦竹书博览群书,学识渊博,笑着对成楹说道:“彼月而食,则维其常。只是天象的自然变化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成楹也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情,安抚了众人一番,勒令大伙儿回去睡觉。
就在这时,广宁侯府的下人给成楹送来一封信。
成楹看完信后颇为奇怪:“广宁侯叮嘱我这段时间多加小心,什么意思?”
秦竹书接信一看后直摇头,赵侯爷一番话没头没尾的,他也猜不透是为什么。
皇宫中,萧瞻、皇后等人也目睹了月食全过程。
与全福当场大惊失色不同,萧瞻坐在锦榻上,观赏得颇为兴致盎然。
全福不解且心有戚戚:“殿下,自古以来,天象异常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萧瞻想给他普及普及,这不过是月亮运行到一定时侯的自然现象罢了,与灾祸全然无关,前朝时候早就有观星之官把月食运行的规律研究得一清二楚。只是本朝皇帝相信谶纬之说,笃信祸福天象,这些知识只好被压在案牍底下积灰,不得面世。刚好有宫人来报:“殿下,登极观来人,请殿下过去一趟。”
登极观,当今皇帝修行的道场。
萧瞻赶紧穿靴披衣,带了几个宫人,提着灯笼,匆匆奔出东宫,往位于皇宫东北方向的一处华丽道观前行。
高达九层的巍峨建筑顶楼,一个身着黑灰两色道衣的男子,手执拂尘,仰天而望,背后分列左右,跟着四个鹤发童颜的道士,看上去挺仙气飘飘。
萧瞻把随从留在观外,自己上了楼,对着最前方的黑发男子郑重跪拜道:“瞻儿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皇帝萧瑞抬起一只手,示意四大天师离开之后,这才转过身来,面对萧瞻:“月相有异,这是上天在示警,朕身边的天都真人和玄玉真人都说,国内必将有大事发生,吉凶难测,朕且问你,最近朝中可有变故?”
萧瞻每年只在祭天大典上才有机会见皇帝一面,且是站在远处遥遥看一眼,此时近距离接触,他发现,皇帝头上已经生有不少白发。
要说朝廷中的变故,哪年不出几桩?只不过发生了一个月食而已,到了谶纬里面,就成了上天示警,就挺扯淡。
但是皇帝修仙修了多年,就信这个,且不爱听别人说不信。
萧瞻咽了咽口水,本打算随便说点什么模棱两可的话把老爹糊弄过去,然而在看到皇帝眼中诚挚且紧张的目光时,他忽然改了主意。
他心里确实有一桩要紧事,亟待处理。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成楹才明白广宁侯昨晚匆匆给她递信的用意。
司天府的少吏向太子谏言:“彼月而微,此日而微……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太阳象征着人主之君,与太阳相对的月亮则代表了后宫或者朝臣,如今月亮有变,根据天象所指,朝堂或者后宫恐有祸事发生,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