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件事埋在心里太久太久,早就发烂发臭,成为了心底最深处最不愿意触碰的结。但多年之后,在这个契机里,他发现自己已经拥有了直面它的勇气。
“金先生,你不能——”
“我能!”金承端呼出一口气,重复道,“我能,我也敢,就看你们敢不敢!”说罢挂断电话。
在那之后,瑞和就没有再见到苗家人,他去查了查,发现苗甜又进了疗养院。他明白这是金承端出力的结果,很是感谢了金承端一番。
“是我牵连了你,你还跟我道谢,这不是让我没脸见你了吗。”
“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认识了苗甜,是我把你带到她面前让她认识了你,也是我先逃避开了,这才让她盯上你。”金承端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藏了两辈子的话,金承端终于向亲弟弟吐露那些难堪,“是我连累你了。”
“受到伤害的人是你,错的人是苗甜,哥你不要跟我道歉。”瑞和感慨,“她一个年轻的姑娘,谁知道她心里藏着那么多执念呢?”
“承瑞,我真的做错了,错的是苗甜的疯狂,我不应该去整容。”金承端摸摸自己的脸,第一次透露出后悔的情绪,“这张脸是爸妈给我的,我凭什么为了个垃圾改变它?恶心的不是我的脸,我的脸,我们的脸都没有错,错的是苗甜,我当年……真的错了。”
放下心结后,金承端才愿意承认自己当年错得多么离谱。他以为自己是个勇敢的人,勇敢地毫不留情地切割掉所有与苗甜的相关,却不知道那种做法才是最懦弱的,完完全全就是在逃避,用别人的错惩罚了自己。
“哥,都过去了。”瑞和反过来安慰他。
金承端拍瑞和的肩膀:“小瑞,我们是兄弟,我会保护你的。”
瑞和笑了:“我知道,这一次你保护了我。”
这话比任何诉兄弟衷肠的话都让金承端心中感动。
三年后,嫂子朱妍怀孕产下一女,被父母与长辈们视若珍宝,瑞和也对她十分疼爱。金承端在四十五岁那年才承认已婚产女,这时候已经是实力派演员的他并没有受到太大风波。他越发沉稳了,俨然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也是孝顺晚辈,友爱弟弟的哥哥。
这些年下来,瑞和也看出了金承端的执念。没错,金承端也是有执念的人,他的执念在于身为长孙与大哥的责任,这份责任心在遇到出色的弟弟时,似乎没办法发挥出“独领风骚”的效果。读大学以及刚毕业的那两年,是金承端心态最失衡的时候,为了家庭和睦,瑞和从来都是假装看不出来。
之后,金承端才慢慢调节好心态,明白了力所能及的道理,也不再纠结自己是长孙、是大哥,却没有承担起比弟弟更多的责任。他们是兄弟,能够彼此分担就是很好的事情了,没有谁强谁弱的道理。
翻看原身的记忆,上辈子金承端让弟弟别出门,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还是为了保护弟弟不受伤害,其实已经无法去查证了。
这辈子瑞和也没有结婚,先后送走金爷爷金奶奶后,他独自住着大房子,哪怕以前也有过多年独居经验,他还是觉得有一些孤单。为了热闹一些,他领养了一只流浪狗,这是一只三岁多的金毛,性格非常温顺亲人。瑞和上班时将它寄养在宠物店,可它一直呜呜叫,十分可怜,没办法,征得同事同意后他将它带去医院。金毛被关在笼子里,在瑞和坐诊过程中只能在休息室里呆着,但它特别满足,只要瑞和下班时来接它,它就高兴得不停摇尾巴,亲近地蹭他的手背。
后来,他又送走了金毛。金承端给他再送来一只狗,他摇摇头:“不想养了。”
这辈子他很长寿,活到九十八岁,把金承端夫妻也熬走了,走的时候是金承端的孙子送他的。他这辈子积攒的财富不算多,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他将房子留给金承端的后人,将存款全部拿出来建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救助失去父母的孩子,为他们提供读书保障,供他们读书直至大学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