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却又是一大堆琐事找上门来, 顾雅宁不得不耐着性子开始处理。两个继子都要结婚,两人又是不同母亲生的,从小就有矛盾, 就连结婚都要比个高低,大事小事都互不相让,打听到丁点消息就要找她要“公道”,要“公平”, 真是烦得脑子嗡嗡响。
哪怕知道往事已矣, 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年她嫁到宋家, 是否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
那个想法,顾雅宁谁都不敢说。
木老夫人去年就去世了, 老夫人手中攒着的事务全都落到顾雅宁手上,在后宅“大权在握”的确风光, 但也实在累人。有时候家事太琐碎太累人, 顾雅宁会跟丈夫说,丈夫却说相信她的能力,让她“能者多劳”, 这阵子继子们要结婚,丈夫又说都托付给她了, 信任她,等儿子们结婚后一定会好好感谢她的辛苦付出。与丈夫说不到几句话,丈夫就匆匆走了, 说是要去开会。
说到开会,她连多问一句也不敢, 原因无他, 顾氏的药妆是跟木氏合作的, 顾氏自己内部出问题让药妆线口碑崩坏无法挽救, 给合作方木氏带来了不少损失。
丈夫没有责怪她,她却觉得在丈夫面前抬不起头来,根本不敢过问生意上的事情了。
“感谢我……”她呢喃着,语气中带着嘲讽,“什么主母嘛,就是一个大管家。”自嘲一番后,她还是得继续工作。
“夫人,老夫人的周年祭要到了,这是拟好的祭品单子,您看看?”
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单子,顾雅宁随意看了看,突然想起了已过世的婆婆。说起来,她的婚事还是那位婆婆一手促进了,婆婆说见了她就喜欢,想要她做儿媳妇。多好笑呢,喜欢一个女孩子,就要女孩子做自己儿子的续弦,让女孩子做自己曾孙的祖母,这种喜欢太过骇人与沉重了。老太太临终前还欣慰地说,没有看错她,她当得起木氏主母。可惜了,这出所谓的“伯乐相马”,感动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顾雅宁偶尔厌恶自己的人生时,第一个怨恨的就是木老太太。
她不愿意承认的,这种恨其实是一种迁怒,毕竟当年她也是自己点了头的。
“行了,就这样吧。”周年祭而已,人都死了还要多豪华的祭祀?
空出时间去辅导儿子功课时,儿子问她:“母亲,老师今天讲了古老家族简史中的宋家,给我介绍了宋家主继任后的一系列举措,他竟然十九岁就做家主了,全自动驾驶系统汽车就是他开发的项目,我觉得他好厉害……老师说他收养了四个孩子,大儿子才十三岁就考上菲利亚斯大学了,是一个少年天才,母亲,老师说菲利亚斯大学是国内最好的商科大学,我以后也想考这个学校……”明明儿子只是跟往常一样跟自己分享学习上的乐趣,顾雅宁却第一次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看着儿子童真的脸,她的儿子才八岁,可是儿子的大哥的儿子都上初中了,等儿子长成,继子们的孩子早就能独当一面,到时候木氏集团还有儿子的立足之地吗?
做人后娘就是这样,哪怕将主母这个地位坐得再稳当,总有一件事是永远落后于人的,那就是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有年龄上的劣势。她的孩子已经是同龄人中非常出色的那一小撮之一了,但他的年纪就是最大的弱势,且无法人为干预。
她想起了彭氏,彭氏已经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了,前任家主将家业分给几个儿女,本来以为能够各自发挥能力将家业做大,结果才过去不到十年,彭氏就被内耗拆得四分五裂了,外人再插手咬几口,彭氏就不复存在了。
每一次听着其他人说起彭氏,顾雅宁都笑不出来。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果将木氏比作彭氏,以后她的儿子可能跟彭氏祝安一样,连进场竞争的机会都拿不到。她的丈夫不止一次说过,让儿子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并不严格要求儿子的学习,儿子的学业都是她在严抓。
夜深人静时,她听着身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丈夫的打呼声,心中再次涌现出强烈的不甘心。可她没有办法,她的儿子还没有长成,丈夫的儿子们早就在集团里扎根了,娘家父亲也跟她敞开了分析过利弊,顾氏现在没有理由对木氏的继承权插手,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成。
八岁的外孙,毛都还没长齐呢!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她嫁进来,生子,只是作为维系两个集团合作的纽带。顾氏能得到好处,但她与她的儿子能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纽带”,未来木氏的财富,与她们娘俩无关。
憋屈,不甘,种种情绪总在深夜里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带出沉积的淤泥,让她无法入眠。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在美容会所见到的柳爱芬的脸,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瑞和可不知道时隔多年,生活不甚如意的顾雅宁竟然生出了报复他,不,或者说是看不过眼他事业得意,想要往他身上丢丢石头的想法。他正前往腾风宝骏汽车公司的研发部,视察一番研发出来的最新成果。前几年出来的自动驾驶系统这几年也在不停更新中,最近又新出了一款功能,他亲自试过,大为夸奖。
科技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