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洪给卢寅时搪塞过去,有惊无险,但蔡洪的一番说辞却让郭东确信,郑家要抢沈家堡的私盐生意,绝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有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
沈燕青和雷矬子在养马场遇袭,何老金被活活打死,都是他们阴谋的一部分,海上飞并非主动参与,更像是被郑家利用了,这样看来,郑世道确实阴狠,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郭东决定要做些什么,目标就是那个奇怪的马厩。
既然郑思聪巴心巴肝地要为官军供应军马,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郭东偏偏不让他得逞。
郑家的马并非战马,而是用来运送粮草补给的挽马,后勤补给是军机大事,郭东就是要坏了他的大事,让郑世聪吃不了兜着走,最不济也能恶心恶心他,给郑家添添堵。
郭东跟卢寅时说了自己的打算,卢寅时听罢,却是皱起了眉头,沉吟半晌,也没开口。
直到两人从郑家出来,卢寅时才看着郭东,沉声道:“公子,可想仔细了?”
郭东点头道:“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那以后呢?”
郭东一时无语,以后那就只能等到石庙做出长枪来,有了长枪,郑家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郭东也明白卢寅时的担忧所在,便道:“如果卢叔愿意,可以暂时住到石庙去,横竖我那里正需要人手。”
卢寅时不置可否,沉默一阵,似乎下了决心,又道:“说不准明日这些马就会被运走,要行动只能在今晚,我们先回家。”
郭东也想过要单独行动,但郑家的围墙实在太高,没有两丈也差不多了,郭东学过几天刀法,却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只能求助于卢寅时。
郭东原计划在梅镇找个客栈歇息,现在只能跟卢寅时一起回到他家,吃饭的时候,又来了一对姓孙的父子,卢寅时说他们绝地可靠,一起参与行动,众人一边吃着烤熊肉,一边小声商议细节。
何起风曾经潜入过郑家一次,郑家必然有所戒备,郭东看到的情况也的确如此,他见到不断有家兵进出内宅,手里都拿着家伙,不像是在摆样子,而是认真地在执勤。
不过,何起风潜入的是内宅,外面马厩和粮仓这一块,在郭东看来,漏洞还是很大的,门楼上望哨的人的精力似乎只集中在院外,向院内的一边甚至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开着,里面的人视野势必非常有限,下面倒是有一个狭窄的木梯供人员上下。
院墙四个角有望哨,但望哨离马厩的位置都比较远,夜里未必能看清楚,晚上可能转晴,但月初是新月,子夜时分,也快要落了,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利的因素是地上的积雪,但这要视你怎么看待,积雪也有对郭东有利的一面,否则黑灯瞎火的,郭东他们的行动也必然受到影响;另外还有狗,何起风说,上回他就因为听到狗叫,才一阵慌乱,没能把蔡洪一刀砍死。但那是内宅,郭东今日下午,并没有在外面看到狗。
何起风听到消息,起初很激动,见大伙儿讨论不休,就有些不耐烦,说道:“公子的手枪都能打死黑熊,就算发现了,郑家的那些酒囊饭袋又能怎样,怕它个鸟啊?”
一对一,一对二,甚至一对三,郭东确实不惧,倒不是说手枪的威力有多大,虽然不能连发,但装弹却不费事,婢普通的火铳要快上许多倍,关键在于它的突然性,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有那样的东西存在。
行动时间定在后半夜,何起风、卢青山、郭东搭人梯翻墙而入,卢寅时,还有那对姓孙的父子,则在三人进去之后,躲在院门外隐蔽处,准备接应马匹。
子夜时分,六个人出发了。
一勾新月从云层里钻出来,挂在西边地平线上空,天果然转晴了。
冷风有一阵无一阵地吹,郭东心里想着行动的细节,只顾咔嚓咔嚓地踩着积雪行路,并没有感到寒冷。
这样的天气条件,说不上是月黑风高,但郭东在心里反复推演过,行动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逃生的路线已经定下,就算行动失败,至少可以安全撤离,危险性并不高。
关于这次行动,郭东还特意在心里给起了个名儿,雪夜里的一把火。
郑家的围墙差不多两丈高,但有六个人搭人梯,翻上去并不难,郭东的身量最轻,翻进去之后,取下背上的绳索,一头拴在马厩的木柱上,另一头抛向院外,剩下的人一个一个拽着绳索上来,何起风最后一个下来时,听到一阵狗叫,但接着又听到有人在呵斥,之后便没声了,过程还算顺利,没有人发现。
有人声,说明望哨的人还在执勤,并没有睡觉,但之前的判断也是对的,这一带离望哨太远,虽然有积雪的微光,但人眼还是看不到这么远。
三人分头行动,第一件事是要把所有马匹的缰绳全部斩断。
郭东来到马厩的东头,郑世道骑的那匹神俊的枣红马、单独拴在那里,它的待遇最高,一匹马占着一个马槽。
郭东注意到马鞍就挂在墙上,还不止一副,卢寅时说得没错,这个郑世道确实酷爱骑马。
那马见郭东靠近,前蹄立刻抬起来,大概是想表示不满,前蹄刚一抬起,高昂的马头竟然撞上了一根打横的木头,相当于它原地小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