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莲被关押在一个特殊的监房中。此处位于连排监房的“东北角”,是一个分成“内、外两室”的套间,与其他监房并不相连,甚为隐秘。
套间“外室”有禁卫值守,可容五到七人,专门看押“内室”的囚犯。
“内室”更为空旷、阔大。“监牢”的面积,只占得“内室”小半,仍比外面的普通监房宽敞许多,东、北两面是厚重石墙,西、南两侧皆为铁栅。
如此布置,禁卫若在“内室”监看,可从西、南两面透视,确保牢内一个死角也无。若禁卫守在“外室”,里间就只是个“有铁栅的卧房”,囚犯可得私密。
此间暖炉生得极旺,地板也非“太阴石”所铺,除了空气有些浑浊外,倒也勉强算得舒适。周莲一身素白囚服,坐在软床之上百无聊赖,枕边一本《闷葫芦》,一本《剃头匠》都已看完了,跟她自己的故事相比,也算不上有多刺激。
忽觉额角有些瘙痒,轻轻一动,链上“银铃”叮咚作响。好在这银铃质料考究,碎石洒入泉池般的声音,并不特别刺耳。周莲手足之上,各扣了两副“精钢锁链”,脖颈也扣了一个“钢环”。“钢环”靠近咽喉的位置,一条“钢链”自胸前垂下,与双手“横链”相接,手上“横链”中央又垂下一条“钢链”,与双脚间的“横链”相接。
如此一来,她双手可以活动的范围十分狭窄,断不可能绕到身后,去拔埋在腰背要穴中的钢针。只要背上的不拔,胸前的即使拔了,也挡不住禁卫合攻;即使全身的钢针都除了,“旱境”武者也撕不破“精钢”制成的锁链。
更何况,只要银铃响动的时刻稍久,或连续响动的频次过密,都会引来外间七名禁卫的巡查。即便如此,叶玄仍不放心,要求禁卫每隔六个时辰,重新摸一遍她身上“三十六枚钢针”是否仍埋在穴道之中。
周莲觉得叶玄有些可笑,堂堂枯荣城主,竟谨小慎微到这等地步。有时却也不禁会想:爹爹要是胆小如厮,是不是就不会死呢?她也觉得那些禁卫颇为可怜,整日在风声鹤唳的惊惶中虚度光阴。
周莲终日独处,全不知外面情形。当她发现被抬入监房的人竟是鬼蛾,不禁目瞪口呆。
“你……”
叶玄完全是多虑了,周莲一上来便主动开口与鬼蛾说话。在监房中苦熬的这些日子,周莲心中最怕的就是再次见到鬼蛾,万没料想,她竟以这种情状出现在自己面前。
躲在山野间“练气”的时候,周莲也曾很久很久不跟人说话,那时并不觉得怎样。然而这段时日,关在“灯火通明”又“不见天日”的监牢之中,身边分明有人,却谁也不肯理她,那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滋味儿。她渴望有人能跟她说说话。“你这是…怎了?”周莲缓步走到鬼蛾所伏的“担床”近旁,蹲下身子怯生生问道。
“你眼睛瞎吗?”鬼蛾被抬动时,伤口又开始作痛,嗓音颤抖着将气撒到了周莲身上。
周莲给她一喝,吓得忙向后缩了缩,退回床上,不敢再言。满身银铃叮咚,又将禁卫惹了进来。
“滚出去!”见七名禁卫鱼贯而入,鬼蛾心下怒极,只觉她们都是来瞧自己的笑话。
“大人见谅,我等只是依令而行。城主殿下交代,银铃响动,需入房查探。”为首的禁卫“蔡九一”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我就在这儿,你查探个屁!不唤你伺候就不要进来,滚。”
“蔡九一”咬了咬牙,鼓足勇气低声道:“‘城主殿下’交待,今日……不,昨日起,‘刑院’中的禁卫受‘寒星大人’统辖,不再奉‘蛾大人’令,大人恕罪。”
“我如将你弄死,你猜会打我几鞭?”鬼蛾越听越怒,越怒越痛,左手五指深深抠入担床的木檐之中。
“卑职只是奉命,大人恕罪!”蔡九一单膝跪地,心中委屈之极。身旁六名部从也齐齐跪地:“大人恕罪!”
见威胁不动,鬼蛾屈辱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众人。夜宫禁卫都是“玄青书院”出身,鬼蛾再如何,也不能真杀了她们。况且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胡乱杀人的胆气?
“蔡姐姐,是我不好。我之后不再乱动就是。我没拔针,也没自杀,你若不放心可过来察看,原也快到了‘例行查检’的时刻,是吧。”周莲话音方落,外室“水钟”闷响,确是到了例行查检之时。
“蔡九一”领着另外三名禁卫,打开铁栅走了进去。经过鬼蛾身边时,四人都远远绕开,仿佛一不小心,“无痕手”就会拂上自己脚踝。四人八手,探入周莲宽松的囚服内,迅疾而又仔细地摸了一遍。
四人对望点头后,起身朝周莲浅浅一礼,退出了监房。按照叶玄的指令,如无绝对必要,禁卫不可与周莲交谈。没人知道该不该对鬼蛾行礼,“蔡九一”心中有气,也是害怕多做多错,索性避过头不去看她。
“叫残影来!”四名禁卫已快要退到“外室”时,鬼蛾蛮横地命令道。
“影大人……此时只怕不在宫内。”蔡九一诺诺应道。
“去你妈的!‘莫问塔’在哪儿,你不知道吗?”不让辱周莲父母,鬼蛾只好去骂“蔡九一”这没娘的孩子。
“是,卑职这就派人去请。”蔡九一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