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余烬
距“陈丰”醉酒后被鸡骨卡死,已过了两年半。“陈启”欠“千金阁”的赌债,也快要还清了。
这天,“莫问塔”四层,来了一位带着枯黄面具的男人。
“我想谈个生意,盼能同时见到‘木先生’和‘叶先生’。”说话间,男人递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给残影。
“大到不能跟我说的生意?”残影满眼好奇,心痒难耐。
“能与谁说,由二位先生判定,更妥当些。”男人和缓说道,并未刻意遮掩自己沉厚的嗓音。
“若真有惊天之事,您该去五层。”是试探,也是报复。
“我失礼了。”男人说罢,又从怀中取出九张“万两”银票,放到桌上。
万两银票本极罕见,而桌上十张,竟都是“没有密纹,立等可兑”的“灰票”。
“我带您去。”残影确知了事情的分量,不再懊恼于男人的姿态。其实对方也并未有意冒犯她,只是那气度让她很不适应。残影习惯了坐在面对的人故作镇定,而不是真的镇定。
“多谢。”见残影收了银票,男人便摘了面具,露出微黑的脸孔,和修剪得十分齐整的络腮短须。
残影与男人一同自铁门走出,对值守的侍卫道:“派人去寻少主,说‘五层’有事。我在‘城主府’书房等他。”
出了“莫问塔”,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候在街边,手中持着长条布包,似是裹了字画或兵刃。“这是我儿,可否带他同去?”
“可以,不另收钱。”残影的严肃,从来过不了半炷香。
残影领着二人,一路以脸当作腰牌,进到城主府内:“二位请在‘客室’稍坐,我去通禀。”残影说罢,上楼去了木青儿书房。入屋后,见“寒星”也在,正与木青儿低声说着什么。
“青儿姐。”残影轻唤一声。与寒星只对视点头,并不互相招呼。
“嗯,有事吗?”木青儿淡然询道。
残影将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木青儿听后面无表情:“知道了,等少主来吧。”她只想叶玄来了,自己就能少说话,全没在意将客人晾着是否无礼。
木青儿看了寒星一眼,示意她继续说。残影站在近旁,有些无措。木青儿见残影没有告退的意思,又瞧了她一眼,寒星随即也停了口。
“我在这儿等少主,成吗?”雇主的事不肯同她说,残影下去也觉尴尬。更重要的是,她不愿就这样被青儿姐打发走了。
“嗯。”木青儿应允,随即又转头听寒星说话。
残影没趣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她有些羡慕寒星,可以如此自在地与木青儿相处,甚至…还有些亲近。
“两个凉薄之人同处一室,画面倒挺温暖。”残影心中暗讽。她偏着头,瞧着寒星,没细听她说什么。只觉这贱人容姿端丽,英气逼人,一头黑瀑长发整整齐齐地垂拢于双侧肩甲之内,没有一丝半缕的顽皮。说话间小嘴儿一张一合,薄唇鲜红似曾饮血,贝齿莹白几欲折光。与己相比,直如“冰原上孤傲的灵狐”与“乡野间流落的柴犬”,判若云泥。
“所幸那些高贵玩意儿,都不会舔。”残影这样宽慰自己。
寒星感觉到有人正打量自己,抬眼朝残影望去。没有敌意,却让人寒冷。如果说,木青儿的不可亲近是一种漠然,寒星的不可亲近则是锋利。残影浅浅一笑,避开了那两道令她不适的目光。
没人理她,没人给她倒茶,也没人责骂她。残影感觉自己真的像一条枯木映在墙边的残影,萧索、零落。过不多时,她已有些懊悔干嘛要留在这儿自取其辱。然而,青儿姐刚刚已允许自己留下,再走也不大妥,只得百无聊赖地坐在椅中,用指尖揉弄着略有些干枯的头发。幸好叶玄没有让她等得太久。
“少主。”寒星和残影见叶玄进来,立即从椅中站起唤道。木青儿在时,残影就规矩许多。
“师姐,客人呢?”叶玄轻声问道。
说话间,寒星让出自己的软椅给叶玄,而后绕到木青儿身旁“远离叶玄”的那一侧站定。
“在客室,我想着…等你一起。”木青儿应道。
“嗯。请他来吧。”叶玄转头对残影道。随即又看了一眼寒星。
“星儿,出去。”木青儿命令道。这是“莫问塔”的事,寒星不能听。
“是。”寒星朝着木青儿与叶玄的方向,微微颔首躬身,旋即昂然走出书房。寒星无论在哪儿,都不会放下她的高傲,和她手中的寒剑“裁决”。
“木先生、叶先生有礼,在下‘陆烬’。这是我儿‘陆醒’。”陆烬的衣着不是武人扮相。站在身边的陆醒瞧着像个练气之人。
木、叶二人还礼后,请“陆家父子”到厅侧壁炉旁坐下。炉边座椅不只四张,残影未得许可,自觉溜到叶玄身侧站着。没人驱赶,她是绝不肯出去的。
“小影说,阁下有个生意要谈。这便请吧。”叶玄说道。
“有个宝藏,想与先生同取。”陆烬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