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好像没看到觉醒似的,低下头来一扫把一扫把地清理碎瓦。
觉醒见自己惹了祸,赶紧往窗户里面钻,还不忘冲明月做个鬼脸。明月小脚一踱,拾掇起翻倒在地的饭盒,气冲冲就往藏经阁赶。
“觉醒师叔,你——”明月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觉醒,想骂他两句。食盒挂在伸直的胳膊上,话没说完,便见对方探来。肚子的贪婪在觉醒的脸上挤出几道笑纹,殷切地问好,接过食盒,双腿一盘便坐到地上,大白包子一手一只,轮番塞进嘴里。
“好吃,好吃,饿死我了,有劳明月师侄。”
“你,哼!噎死你,噎死你!”明月双手叉腰,在觉醒面前左右踱步,却说不出多余的狠话。
“嗝——嗝——”觉醒果真被噎住了,无辜地望着眼前的妮子,假装求救。
善良单纯的明月见自己刚说出的话便有了反应,心中反而内疚些许,急忙蹲下来,从食盒里取出八宝粥。食堂平日只有清粥,这八宝粥是明月为了庆祝觉醒明天自由专门熬的。见洒出一些,心中又起了情绪,狠巴巴地递给觉醒。
觉醒小眼儿一眯,咂吧咂吧便通通下肚,还拿着包子皮儿在食盒里收割一番,将洒出的八宝粥也一起吞进肚子。明月见他吃的这般开心,便也不气了。
“觉醒师叔,你要在这般——戏弄我,我就再也不给你送饭了。”明月拾掇好饭盒,站起身来。
“明月师侄,明天我就自由啦,不用你送饭啦。”觉醒一个鲤鱼打滚。这也是容易招惹到明月的动作。
教育马上就来。“你,你不能吃饱了就马上做剧烈运动,对胃不好。”一句不出所料的话,说了将近五年。说罢,似乎想到自己明天再也不能送饭,妮子的情绪又落了下去。
“明月师侄,多谢你这五年给我送吃送喝,给我讲寺里的趣事儿。从明天起,我要给你送饭,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觉醒收起玩笑,略显郑重地说道。
“我不要,我有手有脚的,也不会被关禁闭。”掩嘴一笑,明月随即想到,“觉醒师叔,明日一早,我们去看大侠和了青爷爷吧。”
“好。”若是了青和孟守仁还活着,一定会觉得觉醒样貌有些眼熟,七分长义,三分叶姥姥,尤其是那双奕奕黑亮的眼睛,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五年来,说是禁闭,其实除了不能离开藏经阁,觉醒是顶自由的。想吃吃,想睡睡,想练功就练功,想读经书就读经书。当然最有意思的事,还是修习功法,滴海心经的修习一天也没有停过,甚至在进入状态之后,他似乎还能感觉到了心大师的所在。到如今,他的气海已然有了规模,闭目凝神,仿佛听到一条欢快的林间小溪在日夜不停地流淌,流过七经八脉,流到四肢又返回心海。无常诀也已经倒背如流,只是还不甚理解,不过孟爷爷在里面也写到:“无常诀非闭门造车之无常,山无常,当观天下名山,水无常,当观天下大川,天地无常当行万里,人生无常亦当大起大落,入潮流浪。”
他练的最好的,是逍遥步中的燕行,藏书阁书架千百,小道纵横,十里鹤步施展不开,燕行身法确实如鱼得水。他时常与阁内的老僧玩捉迷藏,每每远观,若想搭手,要费很大一番力气。他想不通,这样老的和尚,是如何片刻间便到了十步开外的地方,无声无息,宛如——鬼魅。
佛经是最难看进去的,倒是在顶楼一角,放了许多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和历朝历代的大气文章。他喜欢这些,且背下不少,《老子》《庄子》他很喜欢,《论语》《孟子》也读得津津有味,《春秋》《左传》故事性强,《诗经》却写的柔情缠绵,他还不甚理解。
十一层也颇有意思,书架摆在四周,中间一片空地,有十八木人,俨然是少林的十八罗汉阵。木人虽是木头做的,却坚硬沉重,手上脚下皆有机关,顶楼的入口在阵法的另一边,若是沿着墙壁走,倒也能过去。
但少年人的心是直的。
于是觉醒无数次踏入这座阵法,身上没有一处是没受过伤的。眼瞧着只有二十步的距离,可走到一半便花去了二分之一的禁闭时光。直到第四年,他才哼哼唧唧地闯了过去,却根本没有力气探出窗户。但仅仅是趴在窗边,回头望一眼,再看向远方,也让这个少年畅爽不已。
过了一次的河,第二次便不觉得难了。这阵法也是,到得如今,觉醒已经可以在一个时辰内通过,还不会受太多的伤。滴海心经给予他强大的恢复能力,而无常诀则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攻守与出招。
纵使这春节刚过,觉醒也是一袭单衣,强健却雪白的筋肉勾勒出不容打败的体魄,与修武院那群臭和尚相比,觉醒倒像个玉金刚。单单是一个寻常的起身,都会引起风波荡漾。
“明月师侄,看招!”觉醒突然使出一招拈花问月。
也不见明月有什么动作,身子却飘后一丈,食盒从伸直的手臂滑落,然后抬脚接住,稳稳当当地放到地上,轻轻踢到墙角。她摆好招式,乃是一招观音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