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心遣散客人,才发现穷书生躺在地上,已然死去。叫人将其现行安置,赶紧上楼寻找采薇。见房门紧闭,推开发现两名侍从昏死过去,采薇和白衣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扇随风摇摆的窗户。
了青在哪?原来分配计划时,采薇逞强,要按自己的方法,捉住陆海,大家拗不过,便在聚花楼前埋下不少好手,以备不时之需。孟守仁则盯着月泪,拿下阮登。至于了青,负责卓逸。同时又担心三人在一起更不好对付,专门晚了十日安排卓逸。在卓逸来之前,了青负责支援,哪里需要便去哪里。当夜,了青在聚花楼不远处躲着。瞧见阮登抢了月泪飞走,孟守仁紧随其后。采薇房间则推杯换盏,不知情状。他不担心孟守仁,上浩剑法缥缈无踪,孟守仁又久历江湖,料想一个阮登必定伤不了他。只是采薇这边叫他担心,陆海必定也是个心机沉重的男子,采薇计划倒是天衣无缝,但经不起推敲。在风卷云涌的江湖,毒药算不得上成功夫。再加上采薇自傲,难免轻敌。因而当看到陆海身影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便觉得情况不妙。赶近之时,采薇身影便倒了下去。刚到楼下,却见陆海搂着一床被子推窗跃出,身法矫捷,足不点地便到了十丈之外。不消说,被子里裹着采薇。他不敢大意,立即使出佛步,紧紧跟上。江湖鲜有人自称轻功天下第一,今日见了陆海身法,了青钦佩不已。前者在带了一个人情况下,依然踢步如飞,跟了一刻,才拉近几丈距离。了青再无保留,全力加速,陆海发现后面有人,也将游龙身法使到极致。
再说孟守仁这里,阮登一出楼,便被不少好手盯上,前赴后继,折了不少人马,但也成功将阮登拖住,边走边打,将其围在了三家店外的红果林。阮登下手极黑,中招者非死即伤,孟守仁叫众人退后,提剑而上。阮登也知道,不收拾了这个对手,没法彻底离开,于是将包裹丢在地上,目露杀心。黄河黑手不是寻常小丑,拳脚功夫过硬,又不知从哪抢来一套虎指,竟能硬生生地扛住剑砍刀劈。这次争斗不是比武切磋,点到即止,而是既分胜负,也分生死。阮登严阵以待,虎指隔开一剑,便嗖嗖两拳,孟守仁应声而退,阮登则提速追击。剑花全部打在虎指上,激起许多火花。孟守仁猛一提剑,杀出距离,再来一招回头探月,阮登躲闪不及,脸上挨了一剑,却依然保持攻势,出拳目不暇接。孟守仁也不藏拙,再来一招海底捞月,借着手长的优势,再划一刀。虎指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挨了数十剑,依然坚硬。要知道,孟守仁的佩剑是青海兵王火山大师的得意之作,青海火炉同铁剑门派一般,再加上贵阳罗家兵冢,并称江湖三大兵门。高手对决,不可分心。就这刹那功夫,阮登冒着被刺一剑的风险,钻到孟守仁剑圈之内,一只黑手扑面而来。孟守仁堪堪躲过,拳风依旧刺眼,阮登再一招碎石拳,孟守仁躲避不及,挥出一招满月斩,以伤换伤,以命搏命。阮登本就是亡命之徒,不加思索,便做了这买卖。虎指狠狠地扎进孟守仁的胸口,将后者打落在地。剑光闪过,血水喷飞,阮登痛喝一声,丢了半条手臂。只见他扯下内衬,缠住伤口,斜眼瞧着从地上爬起来对手,感觉不妙。孟守仁咳了几声,吐出一大口黑血,靠新月剑撑着站直身子,牙床已被黑血染红,因而笑得有些瘆人,“阮登,你输了。”
“小子,别撑着了,你断我一手,我换你一命。”阮登口气狠厉,但心中存疑,挨了他一拳的人,无论有多好的身手,莫不是五脏具碎,咳出内脏。今日这名对手却只是咳出些黑血,竟然还能站起来说话,实在可疑。倏地,像是想到些什么,他抬起右手,看虎指已经寸裂,拳头上也有不少剑痕,稍一握紧,虎指便碎裂落地,拳峰冒血不止。他的虎指是铁剑山庄打造,代价是杀十个人,十年血战,未曾破损,今日兵碎,当是命亡。他不在乎死,更不怕死,只怕死的轻而易举。他时时刻刻都忘不了四十年前那个夜晚,一伙强盗杀入阮家村,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他的父亲为了保住家中口粮,同村里许多年轻人一样,拼死抵抗,却都成了刀下亡魂。老人悲怆地问道,“你们抢吃的也就罢了,害人是什么道理?”强盗头子举着拳头,恶狠狠说道,“为什么?我让拳头告诉你为什么。”话毕,老人便被砸碎脑袋。从那夜起,阮登便记住了“拳头才是硬道理”这个江湖规则,天下至理。之后,阮登吃遍人间苦痛,受过无数欺辱,但他一直记着这个道理,苦练拳法,报复人间。
现在,他的虎指碎了,拳头还在,他环视一周,把目光重新锁定在孟守仁身上。他不知道什么求饶,不知道什么是逃命,只知道用拳头说话,他又冲了过来。孟守仁提剑便砍,一招举杯问月,刺穿了阮登另一只臂膀。
“啊——”阮登痛吼一声,继续冲来。
孟守仁见其双拳已废,心生死意,便决定成全对手,使出月横大江,削断了阮登喉咙,血雾弥漫,腥气久久不能散去。阮登临死之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偌大个江湖,为什么只有拳头这一个道理。最后一息,阮登想起自己用拳头砸碎那个强盗头子的场景,笑了。
黄河黑手阮登,就此离开了他并不喜欢的江湖。
孟守仁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仰天望去,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