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我这刀,是师兄了心送的,这刀曾伴他日夜青灯古佛,吃斋念经,只与人正式交手一次,侥幸赢了。它没名字,现在可以称之为佛刀。”了青声音微颤,兴许是想起了师兄。
“走,咱们去院子里!”钟无锋冲了出去。了青紧随其后。苏禾搬来两把椅子,坐在边儿上看。
是夜正值满月,群星闪耀,万山寂寥,除了晚风,只剩刀鸣。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招,钟无锋烈焰雄浑,刀刀劈山裂海之威,砍如开天,挥似裂地,提刀则云遮月,横刀则树木惊。老前辈使出了全身本事,烈焰刀法灿如火舞,旁边看的人已经大汗淋漓。了青则有一种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势头,刀与人融化为一体,不是人用刀,也不是刀控人,而是刀仿佛成了他本身衍生出来的部分,随心舞动,心想刀至,不差分毫。几次双刀碰撞,竟有铿锵之声,火花四溅,但木刀未曾折断。钟无锋虽生疑惑,但又彻底放开了手脚,烈焰八刀已经使完,又拿出自己这二十年创的焚天叁式。这三招比烈焰十三刀更为壮阔,刀火几乎延长了一尺,那虚幻的一尺,甚至可以因为惯性弯曲,而且只能躲而不能接。几次躲避不及,了青身上有了糊味儿。得亏是没有头发。尽管如此,了青似乎没受到任何心理压力,忘我地战斗着。他的刀法同样霸道,是一种天地的霸道。苍天要下雨便下雨,要打雷便打雷,大地则想发洪便发洪,想地震就地震,世人谁敢干涉!谁能干涉!谁敢说个不字!这就是了青的刀道。万般皆蝼蚁,唯我笑苍穹。如是,钟无锋仅凭人的霸道,是难以战胜天地的,输赢只是时间问题。两人越战越猛,好在他们比武不是为了杀人,因而没有性命之忧,只有力竭之患。钟无锋一招十万火山,生出一道火幕,逼退了青。临近的树木被发出焦味,好在不是秋冬,不然怕有火灾。他赤脸似醉,气喘如牛,微倾着身子,仔细查看火幕后面的动静。只见一道青影穿越火线,射脸而来。钟无锋仓皇提刀,看招势,已经不足满劲儿,状如西山落日,煌煌老矣。了青战意昂扬,收招不及,眼看就要杀到钟无锋身上,此时,密切注意战斗的孟守仁拔出飞剑,堪堪延缓了了青的攻击,但无法彻底阻挡攻势,钟无锋却是心满意足地挨了一刀。孟守仁接住钟无锋,快速封了穴位,了青则打坐其后,输送内力。庄内人纷纷涌上前来,他们反映地慢些,其中一个颇似钟无锋的男子,抬刀就砍,孟守仁一脚踢开,愤声说道,“滚一边儿去,还要不要你爹性命了!”
“他伤了我爹,我要报仇!”男子又要冲上来。
“退下,山儿,老夫没事儿,小和尚,你也省点力气吧,我不信你是铁打的。”钟无锋喘着粗气,招呼儿子过来,后者赶紧扶住。“山儿,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少林寺拜师学艺,学不成样儿,就别回来见我!”钟无锋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父亲,我会去,但请把儿子留在身边多照顾您些日子,等伤好了,儿子立即出发!”钟万山跪倒在地,决然说道。
“行,也不急这么一会儿,今天都是见证人,我再说一句,如果我因为这个伤死了,任何人不得找了青报仇,更不得去找少林寺的麻烦,都听到没有!”钟无锋吼了一声,见没人回应,他踹了一脚儿子,“你听到没有!”钟万山无奈点头答应。
“和尚,今天这一架打得痛快!我等了二十多年了,没有这一架,我死不瞑目呀!噗——”钟无锋仰天喷出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众人守了一夜,了青念了一夜的经,他敬爱这个对手,无论是武功还是道义,钟无锋都是当之无愧的江湖大师。尤其是他的那一番不许寻仇的话,更叫人感激。可感激对于这样的暮年英雄,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派人去洛阳请的大夫到了,接连来了七八个,都是精神疲惫地进去,埋着脸出来摇头。众人的心一落在落,了青想着若是在少林就好了,了心师兄也是颇通医术。可路途遥远,只好念了句阿弥陀佛。最后出来的医生同样无能为力地抱拳,“老英雄许久不曾操练,突然用功,透支筋骨身心,胸口处的刀伤倒是不重,但用刀之人功力深厚,刀气进了五脏六腑,穿梭不绝,唉,何必呢?”大夫相当惋惜地离去,庄中人看看了青,重重叹气。
“少爷,老爷叫你进去。”管家出来叫着。
钟万山跪在窗前,涕泪横流。
“山儿,我昨晚的话你可记得?”钟无锋虚弱地说道。
“山儿不敢忘。”
“你说说。”
“不要找了青报仇,不要找少林寺的麻烦。”
“嗯,记得就好,山儿,你可知为父为什么这样交代?”
“因为孩儿无能,没法给父亲报仇,还会枉送了姓名!”
“错,大错特错,咳,山儿,”钟无锋挣扎着坐起身来,“山儿,我这二十年,一直在等一个对手。昨日一战,我生无所憾,死无所惧。我,我钟无锋一生好战,磊落光明,奉行江湖道义,可江湖变味儿了。老子我气不过,又改不了。山儿,此战是我所愿,若你非要报仇,便是辱了我的江湖。山儿,你知道了吗!”钟无锋激动难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