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六是真要吃人家喜酒的,因为份子钱都出了。
十两呢,昨的也得吃个八钱回来吧。
坐下之后,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也说不上来,就是浑身不得劲。
看到隔壁桌有个老头正好奇的看着自己,估计是在想这人是夏家什么人,怎么没见过的。
“老乡,”
贾六满脸堆笑,亲切开口,“您老高寿啊?”
说话间习惯性的摸兜想散烟,结果发现压根没烟。
老头耳朵还好使,放下正抽着的烟袋,说道:“今年七十有三了!”
“好,好啊,七十三,八十四,阎...”
贾六生生把话头给咽了回去,把凳子往人老头面前一挪,“看您老不像是七十三的人呐,刚瞅着还以为才五十咧。”
“您是?”
老头不知一身便服的提督大人是何方神圣,瞅着虽然年轻,但气质却是与众不同,像是个做官的。
贾六打个哈哈,说他是国良军中的同僚,今儿过来喝喜酒的。
“老人家,家里有几口人啊,日子过的还行吧?...”
提督大人正与老乡攀谈时,夏家人过来了。
来的是夏国良的弟弟,也就是新郎官的亲叔叔夏国栋。
听嫂子和侄儿说提督大人到他家来了,夏国栋是又惊又喜,再见提督大人竟然坐在边角落,赶紧过来请提督大人主席就座。
只是夏家人不知道的是,提督大人为人最是重视礼节,摇了摇头说道:“主席我就不坐了,天大地大,舅公最大,我这个提督再大也大不过舅公啊,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能坏了规矩...”
言罢,看到几个晚上要陪新郎官吃“状元席”的小孩聚在一张桌上正玩着,不由笑呵呵道:“本官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跟小孩坐一桌,我看这里挺好,你们去忙,莫管我。”
话是这么说,夏家人哪真能不管提督大人,这是他家请都请不到的贵客!
回头事情一传,街坊邻居哪个不得高看他夏家一眼。
还在那要请提督大人移步,重庆守备马大全见状直接将夏国栋拉到边上,吩咐道:“提督大人说坐哪里就坐哪里,你不必再请,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自去忙便是。”
“好,好,那大人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小的一声。”
夏国栋怕招待不周,赶紧让人给提督大人泡上茶,端来果子小点心。
“...家里孩子多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什么呢,要开枝散叶,多子多孙,将来子孙中总有一个出息的嘛。坏事是什么呢,吃不饱,穿不暖,但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还是要想办法让孩子们读书,读书识字才能有出息...”
提督大人正忙着同来贺喜的宾客聊天呢。
夏国良在绿营当兵,营中肯定有些朋友,他人不在家,这些做朋友的能不过来给他家捧个场?
也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有人听夏国栋说朝廷新任的提督大人也在,当下就过来见礼了。
这下好了,把提督大人身份给暴露了,惊的那老头一口烟没回过来,差点呛着。
“坐,坐,大家都坐嘛。”
提督大人真是人见人爱,不仅请人家坐,还亲自拿凳子给人家坐,这举止,这派头,可把一众营兵给激动坏了。
先是家长里短的聊着,聊着聊着很自然话题就到了最近颁下的恩赏政策落实情况。
先前还有人不太敢说,可在提督大人的鼓励下,那顿时就滔滔不绝起来。
没多大功夫,提督大人就基本上将重庆绿营的情况摸得透透。
热闹的、亲切的、让人回味的场景被急匆匆赶来的重庆镇副将曹国科给搅了。
“叭叭!”
内务府包衣出身的曹副将以旗人礼给提督大人打千请安。
“起来吧。”
贾六笑眯眯的问曹副将,“夏国良是你重庆镇的兵,人家娶儿媳妇,你这重庆镇的当家人是不是得随份礼?”
“要得,要得。”
曹国科赶紧摸口袋,却是急着出门没带碎银子,倒是有张一百两的银票,是昨天下午人家刚孝敬他的。
当着提督大人面,只能一咬牙将这一百两的银票当份子钱交给新郎官。
新郎官哪敢收这么多钱,愣在那里。
“曹大人的心意,收下吧。”
贾六哈哈一笑,从曹国科手中接过那张银票塞在新郎官手中,然后问道:“几时开席,本官这肚子可是有点饿了。”
“啊?这就开席,这就开席!”
酒席很快开始了,贾六让曹国科陪自己坐一桌,一边吃菜一边随口问些工作上的事情。
也算相谈甚欢,这让曹国科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来的路上,生怕这提督大人是来找自己麻烦的,现在看来,这位提督大人多半是来打秋风的。
明儿按常规孝敬一千两便是。
新郎官过来敬酒的时候,贾六才晓得自己为啥一直不得劲。
原来是前世习惯性的意识作祟。
从一品提督大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到一个普通大头兵家随礼吃席,起码得七八个笔杆子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