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算是关门弟子了,从那以后,韩纪黎带着他们三个专心搞研究,也不再带学生了。
那段日子可能是最快乐的时光吧,他们整日在一起看书、学习、交流项目推进意见,有分工、有协作,在学校里可是大家羡慕的小团队。
韩纪黎之所以当初会在众多学生之中选择他们三个人,自然是有他的盘算和考量,首先,他们三个都是学科内比较出众的,学习能力、专业知识、思考能力都很优秀,其次,他们专攻方向能够互补,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韩纪黎是以为灵魂之都项目选人才的目的来挑选重点培养的学生。
都说成事要天时地利人和,很幸运,他们都占了。
日子本来简单而又充实地过着,他们很喜欢在真实世界碰面,就像上一辈人那样,坐在一起晒着太阳看灰尘在光线里起舞,他们经常买好了菜就跑到韩纪黎家一起做饭吃。
说是一起做,其实他们几个也就打打下手洗个菜什么的,胡晚柠是唯一的女孩子,被大家宝贝着什么活儿也不用干,烧菜还得是韩纪黎亲自来,他的手艺可是一绝,远近闻名的“厨神”。
或许其中也有某种坚持吧,科技的进步帮助人们节省了时间,把这些活儿交给机器去做,可韩纪黎偏不,这么多年他一直坚持自己做饭,他说过,机器做的饭菜不会翻车,但没有人味儿,自己动手做的哪怕砸了,也是世间独一份。
雷斌看着吴家文:“项目重要还是人命重要?成果重要还是亲人重要?”他没有愤怒的大喊,甚至语气没有大的起伏波澜,可是这两问着实让吴家文不知如何回答:“雷子,我知道,劝你放下过往什么的都是屁话,那是你的母亲,就因为项目实验,老师隐瞒了车祸危重的情况,最终你没能见到阿姨最后一面。”
雷斌摇了摇头:“你和晚柠都知道的,我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大气都不敢喘,母亲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你知道我趴在母亲冰冷的身体上那种绝望吗?余下的岁月母亲再也不会拦在我和酒瓶、利器、拳头之间了。而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到这里,雷斌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他竭力克制着。
人生没有感同身受,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做到却很难,可吴家文还是要说:“雷子,走出来,不是原谅谁,你要放过自己,否则痛苦的终究是自己,有的人既然能赋予伤害,他也不会在乎你的挣扎与绝望。”吴家文想了一下:“何况,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雷斌向侧面转了一下身体,半晌,吴家文又说:“这件事情上,老师确实失于考虑,换我也一定无法释怀,但老师不是说了,当时在测试阶段,贸然退出会对你的神经元造成损伤。”
雷斌斜起嘴角冷笑了一下,但吴家文看不见他的表情,雷斌回过头起身按住吴家文的肩膀:“这件事呢,我需要时间来消化,可能很长时间,但是这完全不会影响工作、影响我们共事,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催促我去和解,要知道,这很难的。”
吴家文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说道:“‘三剑客’是过命的交情,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们。”
胡晚柠陪着韩纪黎在办公室,她也不知道吴家文能不能劝说动雷斌,但她心里清楚,雷斌在这个项目上投入的心血不比老师少,虽然现在自己是名义上的主要负责人,但没有雷斌,这个项目很难有效运转。
“老师,雷子的事......您得多为他想想,那毕竟是他的母亲,他们的关系像是彼此依存在世间的唯一,您还记得吧,有一次,我们去f国交流学习,雷子通过芯片建立的双向关系得知母亲十分钟前有一次就医记录,连医生诊断都没等就直接从f国返回家中,结果他妈妈只是颈椎不舒服去医院理疗。”胡晚柠微笑:“真是很孝顺呢,所以失去的时候才会痛成那样。”
“当年,切断信号接入是为了在没有干扰的环境中进行测试,因为实验要协调很多部门、很多人,当时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雷斌,一来是没想到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二来自己也有私心,想要在最佳实验状态中完成内测。哎......没想到......”韩纪黎双手杵在膝盖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他跟雷斌解释过很多次,最让他无法忘记的,是事情过去半年后,雷斌那句“你不配”,从那以后,除了工作上碰面,原本亲如父子的师生两人再无更多交集,这也一直都是韩纪黎心口的痛:“生死面前,愧疚、后悔都显得极其微不足道,连道歉都毫无重量。”
胡晚柠端起杯子递给韩纪黎,这时雷斌和吴家文走了进来,韩纪黎放下杯子起身,显得略微有些局促,像是手术室门口等待的家属,看见医生来宣布结果的不知所措。
倒是雷斌先开了口:“教授,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太介怀自己也活得不自在,我分得清楚孰轻孰重,但那件事情,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您也不必非要得到我的原谅。”他看着韩纪黎的眼睛,但眼神一下涣散了:“人都会变,你会,我也会。”
胡晚柠和吴家文都松了口气,就算不是完全和解,但有些事确实需要去消化,这也算是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