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潇燃后,云独自带着阿里,回到阳城。
她左手牵着阿里,右手拿着一个啡色旅行袋,身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仿佛刚刚欣赏完外面的风景,回到家一样。
阳城街头已然有了很大的变化,就连公交车站牌也全都翻新了。楼房越建越高,行道树修剪出了各种形状,没有人管它们和谐不和谐。
路上行人们面露冷漠神色,一副互不关心的样子。手上的咖啡或奶茶,已经超出饮料的使命,开始给人带去安全感。
昨晚,云婉拒了潇燃给她的巨款。等她睡了,他还是偷偷把银行卡和密码塞到她的包里。她之所以清高是因为自始至终,她认为他们之间是因爱而起,而离开是自己的选择,不应该和金钱扯上任何关系。
一定会有人笑她傻。她不在乎。她就想逼自己一把,当自己跌落深渊时,能不能抓住悬崖上的干草,使她的肉体和精神同时得到救赎。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
“可是你已经多年没有工作了,没有钱你们怎么生活呢?”
“我就想告诉你,女人离了男人,照样可以很好的生活。男人总是喜欢小看女人。人应该是平等的,随心的,自由的。”
“你不问我爱没爱过你吗?”
“爱过。可是又能怎样。没有哪段爱情是长久的。当新鲜感一过,一切都是幻影。”
“对不起。不是不爱。爱有时候会让人疲惫。”
“我相信每段情刚开始都是爱的,等到虚无的感觉出现了,剩下的顶多只是亲情或友情了。我不愿意这样还在一起。”
“你会去找他吗?”
“我估计他恨透我了,虽然这几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他恨我。”
“没想到,我们的分别如此理性。”
“对啊,说明你曾经爱上的都不是一般女人。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潇燃曾以对妻子的深情,博得云的同情,误以为他是专一的男人。这个错觉,这个误会,在桃花枯萎时,才成为公开的秘密。
阳城的山,阳城的湖,阳城的灯塔,所有和阳城有关的人和物,在云的眼里,都成了回忆,想要重新开始,先要学会遗忘。
她能回的地方,是母亲那。
母女,祖孙相见的那一刻,没有什么是不能够释怀的。母亲的怀抱永远是温暖的,那种幸福是真切的,永恒的,不可忘的。
从母亲看到阿里时惊讶的眼神,再到感叹,是因为阿里像极了某个人。
“何言,几年前已经不在了。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难过。”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从二十七楼跳下了,就在曾经的房子里。”
听到这样的消息,云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跪在了母亲面前。
“是我的错,我太对不起他了,是我害死他了。”
“到最后,他没有怪任何人。”
“他有留下些什么吗?”
“没有遗书。房子,留给了你。好像知道你会回来。”
“他不是该恨透了我吗?”
“人已经不在了,我们没有真相可以求证了。你们可以在这,也可以回到你过去的房子。他看到阿里,也许会很安慰。”
“你也觉得阿里像他?”
“像,简直一模一样。”
“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我会带着阿里重新开始。”
“你能这样么做,我为你开心。生活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你足够有勇气,足够坚强。”
“明天,陪我去看看他吧。”
“名义上,你们还是夫妻,应该去看看他,也许百年之后,那里也是你的归宿。”
人走了,所有的痛与恨,也会渐渐消失,只剩下黑白照片和名字。
与何言在一起,没有认真爱过,分手了,与潇燃在一起,认真爱过,还是分手,她的情感的道路崎岖不平,多少有些运气的成分。人的一生会遇见哪些人,在一个又一个抉择中,早已注定。
挣扎的蚱蜢也难以逃脱火油的灼烧。娇艳的花朵也难以逃脱落败的结局。只有那门前的桃花,年年月月日日完好无缺。
潇燃并没有和沈叶结婚。他们更像是彼此的灵魂伴侣。他们的约会依然在每周六的下午。这样的生活状态,并没有因为云的离开而改变。他们早已约定此生只恋爱,不结婚。
阳城和林夕的渡轮,每天来回辗转不停,这让相见不易直流泪的动人故事不再发生,问候变得简单,拥抱变得廉价。
但是不管世界怎么变,爱情依然每天都在发生,总有傻瓜把它当成信念,期待一次次的相约相见相念。
夕阳落下,云牵着阿里的手,走过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