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司程又提出建议。“落风亭人员复杂,一时半刻程某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依程某所见不如先落脚歇下,程某在这里还算有些熟识的人,跟他们打听一下,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程公子你在这里也有朋友!”刘希希很惊讶,绝望中又找到了希望。惊喜之余没有在意这人怎么到处有熟识的。
洛司程勉强一笑,“都是些跟本家有生意来往之人,程某自从病发便于这些人少了交流,有些很大可能都不记得我这人……”
刘希希闻此顿时尴尬外加愧疚。
“抱歉,其实程公子不必勉强做这些……”
她找个人,却要一个缠绵病中没几天好活的大家公子屈尊降贵的去拜见那些可能都不认识的人。
非亲非友的,怎么说都觉得是她过分了。
洛司程轻嗯一声,好似是对自身的无所谓。“……程某没关系,刘姑娘万万不要介怀,程某这病反正也治不好,有生之年还能对好友有些用处,还能为好友做些什么,即使到了临死之日该也无憾。”
刘希希一时大为动容,“程公子……”
洛司程抬手止了她的话,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转而又道。“友人之间本该如此,刘姑娘若与程某客气,反而让程某觉得刘姑娘是不把程某当朋友。”
“不是,我绝不是那个意思。”
洛司程莞尔一笑似是对这场友谊生成的满足。“那便好。”
还真是容易满足。
刘希希凭空多了个“挚友”,恍然间有些失神,心里挂念着失去踪迹的三丫,头痛胸闷烦躁的很,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虑这份“友谊”从何而起。
更没心力去关注同乘一车的主仆二人暗暗交流的眼神。
洛司程又开口,“程某曾在此处求医养病,有一宅院,不大不小,冒昧请刘姑娘到府上暂歇,不知刘姑娘意下如何。”
刘希希还没回应,一直保持安静的季微又补来一句,“落风亭的客栈倒是多的很,可那里面住的不是妖界妖修就是人族修士,刘姑娘你是俗世俗人,住客栈太不安全了些,不如住我家主子的府院。有什么事咱们也好商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希希当然点头答应,她胆子虽大,但到了这种光怪陆离的地方也得夹起尾巴行事。
夜下长街喧闹,马车缓慢而行,从人流中穿过间或听到人或妖高升阔论的声调,刘希希靠着车厢头痛欲裂,大多原因还是为三丫担心。
一位女妖修许是喝多了烈酒,踩着酒肆的木栏一番高升喊叫。
声音传到车厢里,刘希希揉着额头的动作一顿,不因其他,只因那女妖修喊叫的话里有个她熟悉的字眼——“付”。
刘希希侧耳听去,却发现酒肆里谈论的人是个叫“付舟止”的,跟她的渣夫很巧合的同一个姓氏,又听那女妖修一言一句说着“付舟止”此人惊天动地事迹,配合女妖修夸张的声调直将这位“付舟止”的形象抬上了人挡杀人神挡灭神的地位。
刘希希重新靠上车厢吐了一口浊气,一声低语只有她自己听的清,“这么强横……肯定不是他……”
酒肆里女妖修咕咚咚灌下一碗烈酒,燥红的面容早没了风度可言,酒碗往桌上一丢再次将她从穷川峡谷逃出来时看到的景象说上一遍。
“十洞尊者,七位到场,你们是没看到,七位尊者借天地之力在穷川布下的是什么局……老娘就在边上瞧了一眼魂都差点散掉,就算是真仙降世掉里面了也不一定能爬出来……”
“……明知道是局,付舟止就这么去了?”
有人问,女妖修说的就更卖力,一拍桌子甚是义愤填膺,“呸,这还要说那七个尊者的卑鄙之处,那是把付舟止他爹娘的遗物都放在阵里,据说遗物里还有他爹的骨灰,付舟止那性子怎么可能不去……那大阵覆盖整个穷川百里,遗物就放在阵中各处,摆明是要付舟止自己闯进去,自寻死路去……”
“啧啧啧……够卑鄙的,连死人的骨灰都不放过。这些仙门里的,耍其手段来真比咱们妖修要恶心的多,不可比,不可比……”
一桌子妖修叹息着。
邻桌几位人族散修不乐意了,尤其听到妖修们将话题转到了人族修士如何不堪,怒火点燃,抓起佩剑便跟一桌妖修叫嚣起来。
一转眼,酒肆里打成一团。
车厢里,刘希希听着越发热闹的动静,头疼的更厉害。
马车拐入较为安静的街道,又行驶一段距离,到了一处阔气的府门前停下。
刘希希踩着车夫放好的矮凳从车厢里下来,对车夫投以感谢目光。
车夫眼帘抽动,勉强算是接受。
刘希希看着车夫的反应有些怪异,却没心思去纠结原因,只当这位花白头发的车夫本就是这般。
洛司程抬手做请,刘希希跟着上了台阶,打量着阔气的府门跟高悬的门匾,看到门匾上“常在庄”三个字,脚下一停顿生出惋惜感。
“年年岁岁春常在,顺心如意耋耄已。常在庄,便取了此句中‘常在’二字,是程某叔叔给提的。叔叔一番心意,程某虽很大可能做不到这二字,但期望一下也无可厚非。让刘姑娘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