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正直、品行端正、清正廉明、能言敢谏,这便是朝廷选拔御史的标准。在士林心中,御史言官便是清流,向来占据着道德制高点。
然而成几何时,言官们失去了其该有的品质,渐渐沦为朝堂大佬们的打手,而御史言官们自己,为了功名利禄,很多人也抛弃了良心,化作党争的工具,只知道胡乱撕咬打压政敌,根本顾不得天下苍生。
但无论如何,在张捷、钟建元这些人心中,自己便是清流,论品行要比温体仁这个只知道媚事圣上的佞臣要强的多,却没想到今日被温体仁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他们不顾天下百姓,只知道争权夺利。
而偏偏温体仁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而且很多御史自己也认为应该停征辽饷与民休息。
当然,对这些以骂战为职业的言官来说,有太多办法可以反驳温体仁。
然而未等张捷等人开口,朱由检却不耐烦了,看向一旁的王承恩。王承恩一声高喊,朝堂上安静了下来。
“停征辽饷之事就这样定了,内阁拟文送往宫中盖印,然后由通政司发往各省。”
朱由检抛下一句话,然后起身离开了。身为皇帝,自然要乾纲独断,没时间和这些言官们蘑菇。
“退朝。”王承恩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嗓子,然后紧随朱由检去了。
“大人,咱们怎么办?”
督察院中,众御史围着张捷问道。
张捷皱着眉头,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皇帝很已经拿定了主意,根本不听自己这些言官的觐见,而内阁中,温体仁是皇帝的忠犬,首辅黄立极这段时日也从来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愿,周延儒和东林党若即若离,根本指望不上,孙承宗又在朝堂上不发一言。
很明显,内阁根本不会违背皇帝的旨意,那么从辽阳撤兵,停征辽饷就成了定局。自己这些人根本无法左右朝堂局势。
“要不然咱们去游说六科,让六科封驳这道圣旨?”御史徐松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张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顿时讪讪闭上了嘴巴。
在朝堂上,除了内阁能封驳皇帝圣旨,再就是六科了,六科给事中有对圣旨的封驳之权。但是六科不是内阁,给事中们也不过是七品小官,一般而言,是不敢封驳皇帝圣旨的,否者触怒了皇帝,必然被贬到偏远烟瘴之地。
再者,给事中们虽然是言官,和御史却不是一个系统,能不能被说服还是两说,毕竟没人敢冒着惹怒皇帝去做这件事,封驳皇帝朝堂上下的圣旨,相当于打皇帝的脸。
大明立国近三百年时间,六科封驳皇帝圣旨也没有几次。
“大家不必灰心,停征辽饷咱们已经没了办法,便把矛头对准孙传庭吧,都回去写弹劾奏疏,一定把孙传庭拉下马!”张捷鼓舞士气道。
......
停征辽饷的圣旨很快正式下达,通过驿递送往各省各县。
固安县某处破败的村子,百十个百姓聚集在一起,这些人赫然是被建奴掠走又被营救下来的百姓。
不过此时,这些百姓并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一个个脸上愁云惨淡,气氛格外压抑。
“乡亲们,咱们回乡半个多月了,除了一开始官府给了一些口粮,再无人理会咱们。现在口粮吃光了,冰天雪地连野菜都没有,大家说说该怎么办吧?”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说道。
“过不下去了,房子被毁了还好说,怎么也能搭起避风的茅屋,但没粮食只能饿肚子,只能等死。要我说咱们别干等着了,去找官府要个说法。”有人说道。
“对,反正是死,怎么也比饿死强,要我说咱们抄起家伙,反了算球!”有人叫道。
一听造反,很多百姓沉默了下来。造反,那是杀头的罪名啊。这里距离京师这么近,必然会惹来朝廷大军镇压!凶残的建奴都被官兵赶跑了,就凭自己这些人造反,简直是死路一条!
眼看很多人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身材魁梧汉子冷哼一声:“怕个球,反正是死,为何不做个饱死鬼!朝廷是王八蛋,官军也是王八蛋,没有人在乎咱们这些人的死活,大家想象在永平府的时候,官军对咱们动手时何等凶残,简直比建奴还要狠毒,咱们村里多少人死在狗日的官军刀下?”
想想不久前的遭遇,想想惨死的亲人,很多村民呼吸顿时沉重起来。
就在魁梧汉子继续蛊惑之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就见一个同村汉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柱子哥,喜事,喜事啊!”
“老六,叫唤什么,把气喘匀了再说!”叫柱子的魁梧汉子沉声说道。
“我刚刚得到消息,皇帝下旨了,从今以后要停征辽饷。”老六满脸喜色的道。
“停征辽饷?真的吗?”在场的百姓们顿时激动了起来。
“当然真的,县城都贴出告示了。”老六说道。
“太好了,这下日子会好过很多。”有人喜悦道。
在很多人记忆中,万历四十年以前,大家的日子还能过得去。虽然仍然要交皇粮国税,但叫了税后,剩下的粮食还够一家人吃的,至少饿不死。
可是只从朝廷加征辽饷,大家的日子便渐渐过不下去。朝廷看似加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