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柳冠及其手下的逃走,常五也松了口气。他真怕柳冠会率家丁们反抗,甚至煽动不知情的深井堡军户围攻自己和手下们。他带的部下虽然精锐,但毕竟只有四十余人,岂是上千深井堡军户的对手?
把柳家家眷赶到一处空院子里,常五命人封存了柳家的钱财粮食。然后又在守备府外张贴告示,宣布总督府的清田命令。
锦衣卫刚把告示贴到守备府大门口,便陆续有军户们聚集而来。
“告示上写的什么啊?”有军户悄声问道。
“说是柳守备父子煽动军户参与张家堡兵乱,犯下大罪,又查到柳守备侵吞深井堡军田大半,故总督府决定查抄柳家,清量军田,把田地分给深井堡无田军户。”有识字的军户看了告示道。
“嘻,这不是瞎说吗?别人不知道咱们不知道吗?赵二憨那些人是收了张家口商人的银子去张家堡闹事,那事和柳守备根本没有关系。”
“谁说不是呢!听说柳守备当时正在宣化城拜见陛下呢。”
“诶,你们说把田分给咱们是真的吗?”突然有人说道,把关注点转到军田上。
其他军户皆沉默下来。两百年来,柳家一直是深井堡守备,积威甚深。
“算了吧,朝廷的话能信吗?再说了,人家的田地凭什么分给咱们?”有军户道。
“那些田地以前本来不就是咱们祖先的吗?”有人喃喃道。
“以前是以前,谁让咱们祖先守不住呢?这人啊,就得认命。咱们一直给柳家佃种,柳家待咱们也不薄,分他家的田好意思吗?”那军户继续道。
不薄吗?其他人不说话了。是的,大家都还没饿死,这点确实应该感谢柳守备。
“老刘,我记得你儿子是柳家家丁吧?”有人突然对那为柳家说话的军户道。
守备府对面一处宅院内,柳冠隔着院墙冷冷看着守备府外发生的一切。
“这是真的打算把柳家赶尽杀绝啊!”柳冠恨恨的道,“看来我一开始就不该忍!”
当听到常五把煽动兵乱事情扣在自己身上,柳冠虽愤怒却没有乱来。毕竟他一个人逃了,等于把罪名担在自己头上。柳家是世袭守备,祖先为大明立过功。他柳冠逃了,守备的职位还是柳家的。而若是杀死常五等人,那就是造反,是抄家灭门的罪名。
可现在,常五竟然要夺去柳家的田地,这是要挖了柳家的根啊!什么世袭守备,柳冠此刻已经不再妄想。
“少爷,让我带人过去宰了那狗官!”韩磊怒道。
主忧臣辱,作为一个合格的家丁,一定要忧主人所忧,怒主人所怒!
柳冠摇摇头:“杀了一个常五根本无济于事,总督府会派更多的人来。要闹就把事情闹大!让事情无可收拾,让总督府放弃清田放弃对付宣府军将!总督府应该不止派人来深井堡清田,其他堡也肯定派的有人。其他军将们现在的遭遇肯定象咱们一样!他们必然也不甘!”
韩磊道:“那咱们去其他堡,联合其他守备府一起?”
柳冠再次摇头:“那样恐怕就晚了。”
至于为什么晚?柳冠不敢细说。
宣大总督洪承畴为什么敢只派这么点人来清田,那是因为清田附和大部分军户的利益,是给大部分军户们好处,军户们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韩磊等家丁拿着柳家丰厚薪水,才忠于柳家,可谁知道在利益面前,这种忠诚会持续多久?
所以柳冠不敢等,必须趁着大部分军户犹豫时动手,尽可能的把事态扩大,把深井堡军户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深井堡若乱,其他城堡守备家的人也肯定借机作乱,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其他地方在作乱,事态扩大下去,说不定能制造一场席卷整个宣府的乱局!
杀掉常五等人,胁迫深井堡军户作乱,再席卷附近各堡,也许短短时间内,便能聚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深井堡兵变,其他路其他城堡的守备家岂能坐视?整个宣府有七八万士兵,每个士兵对应着一家军户,军户和军余加起来,整个宣府成年男丁数十万,也许用不了多久,便有十多万人造反,凭宣化城那数千朝廷军队又能济什么事?
宣府距离京师这么近,乱兵很快便能威胁到北京城,到时朝廷只能杀掉洪承畴平息兵乱,到时只需要推出几个替罪羊,世袭守备还是世袭守备!
转瞬间,柳冠心中想起无数念头。
“所有人都撒出去,召集忠于守备府的兄弟,告诉他们,只要听我的命令,以后田租只收三成,每人赏银五十两!”柳冠沉声道。
“好嘞。”众家丁大喜,纷纷抱拳而去。召集的其他人都是赏五十两银子,他们这些心腹家丁得到的肯定更多。
“少爷,要不然我去找那赵二憨,他手下有一帮兄弟,若是他能跟着咱们干,大事肯定能成!”韩磊突然说道。
柳冠顿时神色一变,甩手抽了韩磊一巴掌。
“混蛋!找谁也不能找赵二憨,那就是一个脑后生了反骨的家伙!晋商们花大价钱找了他,让他带着乱兵们攻城,可他怎么做的?反手就卖了晋商,换了巨额赏银!现在那王八蛋有钱的很,刚买了大宅,老子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打动他?再说,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