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施阁老来了。”
卢象升刚走不久,王承恩禀告道。
“宣他进来。”
施鳯来很快走进殿中,叩拜:“参见陛下。”
“平身,给施阁老搬个凳子。”朱由检随口道。
一个小太监搬了个锦墩过来,施鳯来谢过皇恩方才坐下。
“施阁老,关于福王谋反之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朱由检目光炯炯的盯着施鳯来。
最近这段时日,朱由检召见了施鳯来很多次。他越来越发现,相对于首辅黄立极来说,施鳯来更加对自己心思。
没了阉党压制,最近这些时日内阁的权威增加甚多,黄立极也越来有了首辅的威仪,很多事情上虽然不敢明着反对朱由检,却一直站在文官立场上说话。
其实也正常,自古以来,相权和君权之争一直存在,不是君权压倒相权,便是相权压倒君权。
当初明太祖朱元璋正是为了收回权力,发动了胡惟庸谋反案,杀了右丞相胡惟庸,诛了左丞相李善长,杀戮了三万余人。靠着开国之君的无上权威,朱元璋废掉丞相职位,把所有权力收归自身,君权之重达到了登峰。
然而不是所有皇帝都像朱元璋这么能干都这么有责任心,朱元璋之后的皇帝勤政的没有几个。国家事务如何处置?便设立了内阁辅佐皇帝。一开始内阁只是皇帝的秘书机构,渐渐地权力越来越大,到了明末时,内阁权力几乎和丞相无异,甚至比丞相的权力还要大,黄立极这个内阁首辅便是事实上的丞相。
魏忠贤在的时候,遮蔽圣听,掌控厂卫,黄立极根本不敢与之作对。然而现在魏忠贤下野,皇帝年轻,厂卫的权势也没有以往那么大,黄立极这个内阁首辅不可避免的抖了起来。
对黄立极的变化,朱由检自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直接把他罢免的心思,而是决定扶持施鳯来,在内阁和黄立极抗衡。
对皇帝来说,大臣间没有争执并非好事,意味着权臣控制朝堂,皇帝的权威减少;大臣间争斗再多也不是好事,意味着党争,会加重内耗。所以关键是一个平衡,是一个度,朱由检正在努力掌握着这个度,努力的通过制衡控制朝堂。
施鳯来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自然感受到了皇帝的心意,当初因为阿附阉党受到东林党一系接连弹劾,内阁几个不得不抱团取暖,共同应付阉党。然而现在,皇帝明显没打算用东林党取代他们这些“阉党”,反而从皇帝的态度中隐隐感觉到对东林党的厌恶。施鳯来等人知道,自己应该不会因为阉党的缘故被皇帝罢黜了。既然如此,还抱什么团取什么暖?当然是要争权力了啊,没有当首辅理想的次辅不是个好次辅!
现在朱由检问对福王谋反一事的看法,施鳯来心念一转,已经猜到了朱由检的心思。从一开始锦衣卫密奏直送朝堂,到朱由检派出异议坚持派遣禁卫新军前往洛阳,这分明是要削掉福藩的节奏啊!至于为何不顾念骨肉之情执意削藩?想想花在禁卫新军上面海一般的银子,皇帝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肯定是想着弄钱养军!福王血脉距离皇帝最近,对皇位的威胁也最大,当然要先拿他下手。至于骨肉亲情,天家有亲情吗?
那召自己来的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皇帝要拿下福王,又害怕担残害骨肉名声,必须有合适的理由,而且朝中也必须意见统一,反正是不能担残害骨肉的名声。
“陛下,臣以为福王谋反证据确凿,理应拿下!”施鳯来当即义正词严的道。
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证据自然确凿,然而福王毕竟是朕的叔父,朕实在是心有不忍。”
施鳯来便‘劝’道:“陛下的心情微臣能理解,所谓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但陛下是一国之君,天下百姓皆是您的子民,理应为天下百姓考虑。”
朱由检奇道:“又关天下百姓何事?”
施鳯来道:“陛下有所不知,那福王最近这些年在河南闹得不成样子。他仗着藩王身份,派遣手下大肆兼并田地,逼迫百姓捐献土地成为王府雇农,除了神宗当年赐给他的数万顷田地外,这一二十年,福王兼并的土地达十多万顷,足足数百万亩!整个河南府差不多皆是他家的,山东、湖广,甚至和河北皆有他家田地,而且福王残暴不仁,定下的田税极高,雇农们辛苦一年,所产还不够缴纳田税,河南无数的百姓被别的卖儿卖女。洛阳乃是天下之中,地理位置何其重要,若是让福王再这么肆虐下去,河南百姓必然会不忍欺压而爆发民乱,河南一乱,天下震荡。所以为了天下百姓,也必须要拿下福王。更何况福王他贪心不足,竟然要谋逆作乱,不削除福藩何以平民愤!”
施鳯来慷慨激昂,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对福王愤怒已久。
朱由检微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施阁老便带头写一封讨福王的奏疏吧,施阁老当年会试第一,殿试榜眼,文采风流朕亦素有耳闻,想必施阁老的文章一定能揭发福王罪恶,让天下百姓知道朕拿下福王的苦衷。”
施鳯来当即道:“陛下放心,臣必然竭力而为!”
朱由检亲自把施鳯来送到殿门口,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离开了。
有施鳯来亲自出手,舆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