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车水马龙,灯光陆离。
陈风品咂着一口奶香,和大姐并肩坐在路旁小公园的长凳上。
“我算什么企业家啊!”大姐苦笑,“现在家业已经败在我手里了,我死了也没办法面对我爷爷。压力太大,所以刚才骑车心不在焉,才会摔倒的。”
“瞧您这话说的,这大海还有涨潮落潮呢,人生也是这样。没有任何人能够顺风顺水,您说是吧。”陈风道,“您要是不介意,不妨把我当个树洞,倾诉一番,甚至痛哭流涕一顿都可以。千万别憋在心里。”
大姐脸色苍白,黑眼圈严重,长发散乱。她望着马路上的行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弯腰抱着头,呜呜地哭起来。
她把哭声夹在嗓子眼里,就像是母兽的悲鸣,压抑更加重了悲痛之情。
陈风有点感慨,生活的重担,让一个昔日优雅的女人,也变成这样了。
凭良心讲,无论是从颜值还是穿搭、谈吐、气质等,这位大姐都不是那种普通人。你想啊,家里能有奶制品厂以及牧场的,怎么都算是小企业家了吧。
哭了一阵,大姐抬起头来,抹去眼泪,强笑道:“我们家是兴旺牛奶,你知道吧?”
陈风吃一惊:“啊,我知道啊!”
他太了解了,陈婷在市里读书,他为了给妹妹补充营养,一早一晚给订了两袋鲜牛奶。那个时候陈风才知道,本地有三家奶企,其中兴旺是做的最好的一家。没想到,
他今天误打误撞,居然遇到了兴旺的东家。
陈风还记得,当时订奶的时候,陈风还在琢磨,自己手头的事儿忙完了,是不是也搞个牧场来玩玩。
在本地,当时海里的鱼虾,土里的蔬菜,地上的家禽,都是他独占鳌头。唯独奶制品这一块,他还没想过要涉猎。兴旺的奶站生意兴旺,打动了他的心。只是后来他忙于参加水资源大赛,后来修建医院等等,把这件事一再搁置。
现在,看到兴旺的东家,陈风这个念头又复活了。
“我们姓王,当年我爷爷三头奶牛起家,便就着姓图个吉利,取名兴旺。你可以叫我王秀兰,秀气的秀,兰花的兰。”王秀兰道。
“您家的生意好得很啊,怎么会……”陈风不可思议地说。
王秀兰道:“我们自己都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怎么就轮到我们家了?其实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大概就在一个月前,本地低温奶、常温奶市场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外地的牌子。”
陈风心里一动,忙问:“啥牌子?”
“天辰。”王秀兰道。
陈风眉头再锁:“果然……”
“怎么,你也喝他家的奶?”王秀兰道。
陈风笑了笑,算是默认。这种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倒不如就让她误会着。
王秀兰叹口气:“好喝吧?他家的奶的确好喝,而且价格和我们差不多,品类又多,所以不到一个月,就迅速挤占市场。后来,他们收购了另外两
家奶企,只剩下我们兴旺在死撑。”
“我悔恨啊,自己不早点变通,没有守住阵地。对方物美价廉,我们输得惨,爬不起了。”王秀兰道,她指着那奶箱,“今天这一箱奶,是最后一次送出去了。我本想让我们的老朋友记住这个味道,可没想到还是给我搞砸了。”
陈风不知该怎么劝她,并且有一种感觉,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王秀兰?
王秀兰又开始哭。
陈风道:“大姐,情况有这么糟糕么?”
“银行抽贷,外面债主逼债。关键是我们年前刚刚上了一套新的生产线,扩大了牧场和厂房,资金全压在地皮里了。”王秀兰道,“可如今,牛奶滞销,没办法回笼,资金链断了……”
陈风顿时明白了,对于一个小型企业来说,最怕的就是资金链断裂,那意味着粉身碎骨。
“你们打算怎么做?”陈风问。
王秀兰道:“卖厂房,卖生产线,还债、发工资。”
“能带我去你们厂里看看嘛?”陈风道。
王秀兰很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去厂里干嘛?”
“哦,我叫陈风,是做农副产品、海鲜生意的。”陈风道,“其实我很早就对乳业感兴趣,你们一直都是我的楷模。没想到……”他善意地笑了一下。
“ 没想到现在楷模倒了,变成废料了,呵呵。”王秀兰自嘲地笑了笑,“好吧,既然你要参观厂子,我就带你去。不过我得先把牛奶送到顾客手里
……”
“没问题!”陈风道,“我就在这里等您。”
“好!”王秀兰答应着,心里却想,我这一趟来回少说也要三个小时,你能一直等我?罢了,到时候来看一眼,还在就是有缘分。走了,那也无所谓。
她便骑车继续送奶,并且挨家挨户给人说抱歉。好在大家都很和善,体谅她的苦处。并且那些老顾客还说了很多宽慰她的话,有的甚至和她像朋友似的拥抱,依依惜别。
王秀兰出入各小区,送奶,披星戴月,踏着路灯前行。这条路,她其实以前从没走过。王家起家早,她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学校毕业之后,就跟着父母学习如何经营、爱护和管理员工。这样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