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至于究竟是什么气味,宗天一又说不上来。虽然是水泥地,但屋子里还是很潮湿,地上到处是蟑螂爬过的痕迹。有一次,宗天一还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只四脚蛇,像荡秋千似的,把脑袋伸得很长地朝下面张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他吓得尖叫起来。
杜威笑嘻嘻地说:“你真胆小,这有什么好怕的,这东西浑身都是宝,我和干爹经常吃……”
宗天一听了,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从小最害怕的就是四脚蛇,还有癞蛤蟆和蛇。
“当然,癞蛤蟆、蛇也是好东西……”杜威说。
宗天一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这几样东西称得上美味佳肴……”杜威为了验证自己的话,拿起一双吃完饭随手扔在茶几上的筷子,走到墙边的煤炉子前,掀开一只冒着正在咕咕作响、冒着白色热气的大铁锅的盖子,夹出一块已经煮得变了形的东西,吹吹气,用牙齿咬了一块,放在嘴里嚼着,一边嘟哝:“呵,味道真不错!”说着,向宗天一伸了伸筷子,“还欠点儿火候,再熬一熬会更好。你要不要尝一口?”
宗天一终于忍不住,哇地一下吐了。
“我以前也像你这样,见了这些东西就想吐,后来才适应,”杜威哈哈大笑,用手里的筷子指着宗小天说,“这可是上好的汤药,以后你慢慢就晓得这东西的妙处啦……”
宗天一觉得,杜威的神态酷似武医生。
杜威和宗天一在一起时,并不总是这样闲聊。有时,他把宗天一扔在客厅,自己钻进另外那半间小屋子,一待就是好长时间。宗天一无所事事,只好躺在沙发上打瞌睡。有一次,宗天一正睡得朦朦胧胧,突然有个东西砸到身上,他睁开眼,抓过来一瞧,是一本小书,宗天一疑惑地抬起头,见杜威站在小房间门口,对他挤了挤眉眼,“别睡懒觉,有时间多读书。我干爹说,书是人生最好的养料。”说完又回到那个小房间去了。
宗天一浑身一阵发热。他想起家里的那本《金瓶梅》,由于是繁体字和文言文,读起来很吃力,他一直没有读完。相比之下,这本手抄书显然更有吸引力。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如饥似渴地读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杜威又从小房间出来了,他手里拿着那架经常挂在胸前的相机,对准了宗天一。他警觉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你、你要干什么?”
“给你照张相。”杜威做了个鬼脸,“你看书的样子很酷。”
宗天一意识到自己还拿着那本小书,脸一红,像烫手似的把书扔到沙发上。
“别不好意思。我干爹说,书是好东西,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可这是本黄色书。”宗天一咕哝了一句。
“我第一次看到这书时也像你这么想来着,可我干爹说……”
杜威每次说话都把“干爹”挂在嘴边,像一只鹦鹉似的。宗天一觉得有点儿可笑,忍不住打断他,讥讽道:“武医生……我是说你干爹,他知道的可真多!”
“当然,干爹是我的人生导师嘛!”杜威有几分得意地说。“他可不只是一个医生,他什么都懂,比如……”他瞥了一眼那本小书,拿起来翻了几页,“这可是人生哲学第一课,值得好好学习,否则你啥也不懂,啥也干不成!”
宗天一觉得杜威说得挺深奥的,不禁对他有些钦佩起来,“我不懂你说的啥么……”
“我以前也不懂。我干爹说,世界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搞懂了男人和女人的小事情,才懂得人生的大道理。一个男人如果连女人都没搞懂,它能有啥出息呢?”杜威说着,再次将那本手抄书扔到宗天一手上,“这本就送给你了。读完你就啥都懂了……”说罢,转身回小房间去了。
宗天一觉得,杜威说话的口气很像武医生,关键的是,他也像武医生那样,长了一双“鹰眼”。杜威是个蛮不错的人,尽管说话云山雾罩,不着边不着调,但对人还算仗义……宗天一胡思乱想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看杜威究竟在小房间干什么,他把门推开一条缝,里面黑洞洞的,连窗户也用厚厚的帆布布帘遮着,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团红红的微弱灯光,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地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像见到了传说中的鬼火那样,宗天一有些恐惧,脊梁上冒出一层冷汗。这当儿,那团“鬼火”倏然熄灭了,屋子陷入完全的黑暗。宗天一正不知所措时,突然感到有一只手将他推到了门外。接着,杜威从里面走出来,随手把门反扣上了。“你要干啥?”他沉着脸训斥道,“你不晓得暗房里是不能透半点儿光的吗?你差点把我这几天拍的照片全毁了!”
宗天一这才知道里面是冲洗照片的暗房。由于刚从暗房出来,也或许是因为生气,杜威的脸格外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宗天一心里的紧张尚未平复过来,他端详着杜威的脸,仿佛想看清楚他究竟是人还是鬼。“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见了鬼呢!”
杜威甩了甩沾满显影液的双手,问宗天一:“你怕鬼吗?”
“谁不怕……鬼呢?”宗天一觉得杜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