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愣了一下之后,忙不迭地上前搀扶刘三吾:“先生快快请起。”
刘三吾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且酷似太子朱标的少年脸庞,激动的眼眶通红,差点老泪纵横!
真的是皇长孙朱雄英!
可自己毕生引以为傲的爱徒,八岁就薨了啊!
等等!
这孩子,管陛下叫老头子?
难道说……
心思翻涌之际,朱元璋也看出了他的激动,笑呵呵地道:“老刘,这就是咱那个患了脑疾的孙子,往后就靠你教他读书了。”
朱寿忍不住嘟囔一句:“老头子,孙儿没病!”
刘三吾把爷孙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瞬间恍然大悟!
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转身看向朱寿,顿时直起身来,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老夫刘吾,见过少爷!”
这一礼,一如当年朱雄英病危,他身为老师、身为臣子,向皇长孙行礼一般庄重!
临别之前,朱雄英曾拉着他的手,细声宽慰:“日月江山还在,恩师莫哭!”
今日,阔别整整九载,师徒终于再相见!
而朱寿看到刘三吾朝着自己躬身,则忙不迭的回了个礼:“先生客气了。”
刘三吾捋着须,笑眯眯点了点头。
这孩子,还是一
如当年,谦逊有礼嘛!
可就在这时,朱寿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朱元璋,问:“奇了怪哉,老头子,你居然想让孙儿读书?”
“难道不怕孙儿把这老秀才给打跑了?”
刘三吾顿时一愣,当年聪慧过人的皇长孙……
是不是长跑偏了?
倒是朱元璋面色如常,爷孙相处多年,他早就知道孙子朱寿会来这一招。
于是,他连忙赔笑道:“寿儿,爷爷心疼你,知道你不爱读书,可没办法呀!”
“你献粮有功,如今又发现了铁矿,陛下他老人家一高兴,就颁下了圣旨,钦命老刘前来教你读书。”
“寿儿你若不想读,爷爷这就把他赶走,反正咱有免死铁劵,大不了抗旨不遵嘛!”
说完,拉着刘三吾,摆出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朱寿心里却是急了,爷爷,孙儿就这么一说,孙儿要读书啊,孙儿不想做一辈子的败家子啊!
爷爷,你别惯着孙儿,你咋不能硬气一点呢?
给孙儿上老虎凳,便是头悬梁、锥刺股也好,得给孙儿一个读书的机会呀!
可这话,他决计不可说出来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劝阻道:“老头子,莫要赶这姓刘的老秀才走了,既然是陛下有旨,孙儿就勉强读读吧。”
“毕竟免死铁劵只有
一张,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浪费掉了。”
朱元璋心里直乐,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哎,寿儿你受苦了呐!”
苦?
什么苦?
便宜爷爷,你孙子我现在高兴的要死好不好?
接着,朱寿便看向了刘三吾,不禁问道:“不知先生打算教授学生什么学问?”
刘三吾沉吟了一下,道:“少爷,咱就从资治通鉴开始吧,如何?”
资治通鉴,涵盖十六朝诸史,正好用来考校皇长孙的底子,以此来因材施教。
可朱寿一听,顿时没了兴趣,撇撇嘴道:“不妥,不妥,学生又当不了皇帝,读这个玩意干嘛?”
别说十六朝,就是往后五百年的历史,自己也是门清啊!
学了,也没卵子大用。
刘三吾一下傻眼了。
要知道,资治通鉴可是帝王家的子孙必读之学问,可皇长孙竟是不屑一顾?
皇长孙啊皇长孙,你若不当皇帝,谁来即皇帝位?
难道便宜朱允炆那个优柔寡断的榆木头吗?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恨其不争,忍不住呵斥道:“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以古为鉴,可以知兴衰,以史为镜,可以明事理!”
“难道,少爷这是要立志当桀纣那等残暴之人?”
朱寿摇了摇头:“
先生这话,学生可不敢苟同。”
刘三吾捋着须,诧异地道:“看来,少爷这是想跟老夫争辩一番了?”
“不知少爷胸中有何高论?老夫洗耳恭听!”
朱元璋见孙子竟敢向翰林院大学士叫板,顿时一屁股坐在胡凳上,看起了热闹。
他要看看,一向顽劣不堪的孙子,该如何反驳能言善辩的大学士刘三吾。
只见朱寿眼珠子一转,对刘三吾问:“敢问先生,桀纣可有老师?古之尧舜,又可有老师?”
刘三吾一愣,下意识地道:“桀纣乃是帝王,定是有老师的,而古之尧舜乃是神州祖先,他们无师自通,也就不需要老师教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