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早就被月亮换了班,半圆的下弦月挂在半空中,也不妨碍漫天的星星争相闪烁着,因着没有人烟,山间送来的风也格外清凉,一扫白日之中的闷热,小堆的篝火“哔哔剥剥”地燃烧着,听着老人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这本应是件惬意温馨的事,可是不管是徐宁还是郭相安,这时候心情都有些沉重。
所谓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因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一心只想做大事,然而将每一件大事填充撑满的,都是无法留下姓名的普通百姓,有的要用他们辛勤的双手,有的需要他们无怨无悔地付出,还有的时候,需要用他们的性命,而在这是兴是亡之间,他们没有半点选择权。
“好啦,好在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小岙村,就像是被所有人都忘了一样,也就我还能在这里安安静静过上几年,到时候我也会变成这里的一捧土喽!”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见到人,许久没有和人说了这么多的原因,今天的老妪显然十分高兴,叨叨絮絮地讲了许多话,最后笑着说出了这样一段话,神情之间十分坦然,说起自己的死亡之事,非但没有什么惧怕,平静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喜悦。
便是徐宁见到这样的人,心情不免也会有一些复杂,对这种坦然的钦佩之中还夹带着一些对眼下情况的烦扰。
她的父亲,也是差不多在十年前之前那个时间段失踪的,很显然在那个时候,“失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哪怕家中有痴痴等着的妻儿,也无力避免这样的局面。
而了解到这些事情之后,徐宁很清楚,自己与老钱之间的旧恨恐怕又添上了新仇。
在十几年前就做下让这附近十数个村子在一年之中接连消失这样的大事,在知道她查到一些线索之后,更加不可能会放过她。
徐宁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趟宁远之行,竟然不知不觉陷入了这样惊天秘密和危险之中,若是她能早知道,便是将蔡明旭那一队护卫全部带来都不放心,不对,应该说要是她早知道,她根本不会来这一趟。
也或者说,操作这些事情的人,也很清楚这些大事根本瞒不了人,所以只是在面子上大差不差地盖过便算是完成了,而徐宁在追究蔡记的粮食走向和自己父亲的失踪之谜的时候,必然地进入了这大漩涡之中。
只是有时候徐宁也会冒出一个她真的完全想不明白的问题,那就是背后会真的只有沈家吗?沈家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将皇权圈在了那小小的皇宫之中,都已经这样了,沈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要做这么多事?
只不过今天人实在是疲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下,话说完,又将茶喝了之后,将篝火扑灭收拾了一下,他们便准备休息了。
郭相安自己睡在那个塌了一半的房间,而徐宁则是和那老妪住在一起,两人都是用老妪存下来的干草铺一铺,便能凑合过一夜了。
也还好是晴天,若是下雨,恐怕只有老妪摆着自己床的那边是干的,其他地方根本睡不了人。
不过赶了这么天路,能有一个屋檐和一个床休息就算不错了,徐宁都不挑,更不用说郭相安,于是今夜便这样睡下了。
只是追踪他们的老钱,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疯狗,一直紧紧咬着他们,根本不肯放松!
郭相安先是疯狂骑马跑,随后丢下马匹换成进山步行的操作果然迷惑了老钱一阵,但是老钱他们在破庙那里稍作停留之后,只派了原先隶属第五番队,知道更多一些情况的那人去向上一级汇报情况,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快马加鞭地朝徐宁他们逃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们的马都是好马,个个都是军中老手,速度自然比徐宁他们跑的时候快很多,他们先是跑过了徐宁他们跑过的路程,然后再顺着路跑下去,没过多久便在路边看到了两匹缰绳被绑在一起,悠闲地在路上啃食杂草的马儿。
这时他们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空城之计。
好在这一路都是荒废的道路,长满了荒草,被踩踏的痕迹十分明显,根据留下来的马蹄痕迹,他们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往回找去,很快就找到了徐宁他们下马改成步行的地方。
雁过留痕,尽管郭相安已经尽力避免但是他们走过的地方,踩到杂草,踢乱的石子,这些痕迹都是没办法避免的,即便之前,老钱也是根据他们留下的这些痕迹一路追踪过来的。
顺着这些痕迹,老钱很快就清楚他们是进了溪流,顺着溪流走,这才消弭了一些他们留下的痕迹,是老钱他们在追踪的时候花费了最多的时间,沿着溪流上下都看了一段路程,最终在傍晚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他们上岸的地方。
接下来不用说,他们留下了一人看顾马匹,其余人稍作休息又吃了晚饭之后,便点着火把连夜追着徐宁他们还没有消失的痕迹,那些被踩的落叶和草,还有两边被拉扯折断的枝条,这样顺着徐宁他们的前进路线,一路往北面追了过去。
即便点了七八支火把能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但到底是晚上,痕迹不好找,人也疲累些,不过老钱很清楚对方有一个逃匿的高手在——知道放跑马匹以迷惑他们,也知道从溪流走不留下痕迹,现在他们又只剩下了两个人,不像之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