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们都还只是十来岁的人,而徐宁的年纪则是更小一些,若不是生活所迫,或许他们也都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若是徐二林的学问更好一些,说不定还会说出生活就像是一把刻刀,将他们雕刻出各自如今的模样之类的话,但是他并没有学那么多的文化,便是想着要跟紧徐宁的脚步,已经将他折腾得精疲力尽,可是即便这样,他见到林则生支开那个小厮后突然放松甚至流了眼泪的样子,他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徐宁。
那次徐宁跟着蔡家的车队来东陵时,原本就没计划带上他,而在他自己费尽心思跟上来后,徐宁又跟他做了各行其事尽量不要沟通的暗示。
原本徐二林便有了一些想法,但是这个时候那个想法终于在他的脑海里成了型。
那就是徐宁如今正被蔡家裹挟着,并没有她表现出来那么自在,大约就像现在的林则生一样,哭笑都由不得自己。
于是他便立即觉得徐宁辛苦,心中又不免生出对徐宁的担忧,也不知道这些天怎么样了,徐宁有没有受到蔡家更进一步的迫协,而再想下去,蔡家这样迫协徐宁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蔡家在贪图她。
心里一冒出了这个想法,他便立即如同被火燎了,一刻也坐不住了。
可他面前还坐着林则生。
林则生刚刚又闷头喝了一碗酒,不过好在这种偏远的酒馆里的酒兑水兑得厉害,完全比不上在姚家时喝的那一杯,因此便是喝了一碗,他的理智也还能保持一些,眼泪只留了一会儿便停住了,他又呆呆地望着徐二林望了好一会儿,才又忽然开口道。
“年轻的时候还是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余生要怎么将就啊!”
这话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说的,还是对在他眼前的徐二林说的。
而徐二林听了之后,立即敏锐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察觉到林则生察觉到了什么。
尽管这些年徐二林一直默默地守护在徐宁的身边,可是关于他对她的感情,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只是徐二林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即便他不开口说,在他的神情动作和行为做事的细节中,早就将他的老底透得干净了。
至于林则生,至少徐二林是没看出来,更何况刚才在路上他也说了一些他自己的情况,说是他已经跟姚家的小姐定了亲了。
这明明就是件好事,可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还要来找原本并不熟悉的自己喝酒买醉。
更何况他话中那太惊艳的人,除了徐宁,还能有谁?
徐二林也拿起酒碗,默默地喝了一口,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喝酒,这种淡出鸟来的东西他当水喝都不会有事。
没错,徐宁就是那惊艳的人,这种惊艳并不是说她的样貌有多美多美,而是因为她好。
她待人和气,学识又丰富,有能力又取之有道,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暖暖的春风一样,她还能做一手好菜,她对待她认定的人会付出绝对的真心,而他徐二林便是她认定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因此在他眼里她的优点几乎就是数都不数不过来。
而林则生这话,说得再正确没有了,见识过了徐宁这样的女子,别说是山野农妇,便是世家小姐,也怕是会入不了眼。
为了他的婚事他母亲愁白了头发,但是他就是硬不啃声,不管他母亲说什么,他一句都不曾回答。
见过了这样好的人,让他往后要怎么和别人度过余生?
徐二林抿了抿嘴,也猛一口便将碗中剩下的酒都喝光了。
见他如何,那林则生又哈哈大笑起来,拿起一边的酒坛子分别给自己和徐二林都再满上,而听到他的笑声,徐二林也抬眼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那么你呢?你能不能将就呢?”
“我?”
林则生又“哈哈”一笑,将碗中的酒再次喝完,也不再小心翼翼地护着造价昂贵的锦袍,直接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然后说道:“兄台,你这说的就不对了,我都已经定了亲了,哪里还能说这些将就不将就的话呢?更何况我是读书人,将来多的是身不由己的时候,便是没见到那什么惊艳的人,怕是也是要将就一生!”
林则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分明状态已经有些近乎疯癫了,明明刚刚那样悲伤,哭得跟个什么似的,但是这会儿却又笑成这样,这样又哭又笑的,哪里还像个正常人?
可是到底多读了书,便是不用那些文绉绉的话,说出来的东西也一句比一句有道理。
读书人啊,那是徐二林没有设想过的道路,也根本不是他能走的道路,原本看着徐睿,他还觉得若是有天资,读书也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可如今看来,普天之下众生平等,谁也没有比谁好过。
“没什么将就不将就的,”
徐二林也豪气地将碗中酒再次喝完,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说道:“时间一天一天就过去了,快得很!”
一转眼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什么人生不人生的,日子不都得这样过么?
听了徐二林这回的话之后,林则生也没有再笑了,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其他,一坛子酒很快就喝没了,徐二林还只觉得有些微醺,可那边林则生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