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些高官达贵，王侯将相与我们都没什么差别，从本质上来说，都一样是人，我们有的毛病和缺点他们也有会有，讨厌吃香菜或者是好面子什么的，人总没有完美的，所以也不必畏惧他。”
“但是他们见识比我们多，考虑事情的角度也会和我们不一样，在他们掌握生杀大权的时候，我们对待他们仍要小心一些，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性命都是最珍贵的，没了性命，那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便是忍辱负重，等你出息了，别人再说也是夸你一句能卧薪尝胆。”
“姐姐，所以你要这样讨好蔡家吗？”
“是啊，不过姐姐也不觉得委屈，姐姐提供价值给他们，他们就会给予我们庇护，我们太弱小了，所以需要找一棵大点的树来替我们遮风挡雨。”
“……”
“……”
他曾在那家小铺的院子里，听到了无数类似的话，少女的声音清脆又甜美，却仿佛知道世上所有的道理，然后一点一点揉碎教导给自己的弟弟。
他知道他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所以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躲着藏着，不敢表露任何别样的心思。
半醉半醒之间，林则生感觉自己变成了那对话中的弟弟，少女对他笑得宠溺又欢喜，与他细细地商量未来。
他想去见她，想去告诉她，他现在已经变得好厉害了。
不，不，不，不能这么骄傲，她不喜欢，她总是希望他更谦逊一点，对，他只是便厉害了一点点，他还要更加努力，他要往上走，往上走……
“公子！公子！你要去哪里？”
小厮的拉扯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里，他不是她心爱的弟弟，他是林则生，此时正在姚家的院子里，吹着微冷的夜风。
“我想出去走走。”
林则生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便这样对姚家的小厮说道：“我想去宁远会馆，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当然可以！”
这位是家中新晋的红人，连发怒的小王爷都能应付好，小厮尽管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去宁远会馆能做什么，但并不敢拒绝他，只能一口应下，然后借口去套车的理由禀告了自家老爷，得到准许后才屁颠屁颠地带着他去了。
这时她不会去宁远会馆的，便是去了也见不到她。
徐睿也不会去。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如今的他，早就没有了见她的理由，也没有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
那毕竟是他唯一能有正当理由去，而她也去过的地方。
尽管天色已黑，但距离禁宵还有一个多时辰，来回是足够的，姚家的人做事很利索，林则生自己尚沉浸在失意之中，回过神的时候，人就已经在马车上了。
马车颠簸得他有些醒了酒，他揭开窗帘往外看，外面的街道两旁的铺面都已经点上了灯笼，路上的人并不比白天的时候少，有饭后消食散步的一家人，也有刚从饭馆酒楼里出来相约去风流之地的公子哥儿，马车碌碌地往前走着，随着离开城东的地界，街道变得窄了一些，路上行人的衣着也没有那么鲜亮了，只有无知的小儿仍在追逐打闹，他细看来在昏暗的墙角巷头有不少落魄的学子坐着瘫着，院试这场狂欢已经落幕，他借到了东风便往上飞了去，而这些失意又落魄的，便是这场狂欢后留下的残渣了，就像之前的他。
他似乎在稍远的地方看见了一位挑着炭卖的老翁，不远处一个姐姐牵着她的弟弟，正轻声细语地和她弟弟说话，一位仆妇陪着笑容讨来一点人不要的菜叶烂梗，说不定她家里还有一个没有了父亲的孩子全仰赖着她讨的这点东西改善一下伙食。
不知为何他今夜看这些人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既然这些人在这里，那如今的他又在哪里呢？
林则生又急急忙忙将窗外前后左右的角落都扫了一遍，可他都没有看见他自己，直到无意间一低头，他才发现，原来他是在马车里，是姚家赘婿的马车里。
发现了这件事之后，他似乎对外面的一切都有些兴意阑珊起来，将窗帘放下，只望着自己绣了花的锦袍发了会呆，外面便传来了小厮的喊声：“公子，咱们到宁远会馆了。”
哦，现在他也是能被称为公子了啊。
小厮将前面的车帘撩开，一阵风忽儿就吹进来了，他打了一个冷颤，好在车内昏暗，那小厮应当看不清他脸上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只见他立即笑了起来，身子往前探去，应了一声，便下了车。
这宁远会馆是座两层高的小楼，经营了不知道多少年，小楼非但没有显得陈旧，还在年复一年的修缮中愈加精致起来，林则生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跟在他身边的姚家小厮似乎有些疑惑，正在他要开口之前，林则生一抬脚便进去了。
既然来都来了，那他还是给母亲去一封信吧，要是母亲知道他不仅中了秀才，还成了大世家姚家的女婿，怕是会高兴得睡觉都会笑醒过来。
只是那天宴会上时，有那样的姐姐教导的弟弟，却表现得十分木讷，便是带过去的文章，也是再平庸不过的。
林则生借用了纸笔，很快将脑子里这一点不合时宜的想法挥去，专心致志地写了一封信，又告知会馆中人地址，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