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外祖告诉我的，”
沈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将我接去京城之后，外祖后悔了无数次，他将他的这些懊悔，都一一讲给了我听。”
“我当年也有过类似你的想法，只是薛家只是我的外家，又拗不过沈家，而沈家容不下我，我没有地方可去，总得找一个安置自己的地方吧？当年我与杨易，也只不过在家人姐妹都在的情况下，与他遥遥相看过几次，当时我一直以为那婚事是祖母做的主，如今看来，怕是他自己起的主意，原因么……”
说着沈氏轻轻地笑了一下，笑中略微带着一点悲凉，但那也只是十分微弱的一点，连她的语气都没有影响。
她继续说道：“如今再回头看，原因也不难猜，盖是我沈家一众姐妹，唯有我一个多读了书罢。”
徐宁静静地听着沈氏说着这些事，沈氏的声音温和，讲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尖锐，十分适合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听着。
跟那杨易几番接触下来之后，徐宁便也觉得沈氏说的有几分在理，瞧那杨易的处事，便是个一头扎进圣贤书里，外事都不管的人，同类相吸，所以他会看中身上同样书卷气息浓厚的沈氏。
“只是当年他看中我，为的是那个用功念书的他自己，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对我的所有补偿，其实都是在补偿他自己无法如愿的少年时期，我只是一个用来承载这些的角色，我怎么样，其实他是不在意的。”
沈氏轻轻的声音在夜色中飘荡，没有别的杂音，便显得格外清醒。
“宁儿，我知道你曾经为我动过他的念头，可是你瞧瞧，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不是吗？”
说到这里沈氏的声音里别透露出一些嘲弄来。
“母亲……”
听她这样，徐宁讷讷地喊了一声，她一向觉得自己聪明会考量，而传统封建又没什么谋生本事的沈氏是需要她照顾的对象，但是就像手指各有长短，也有她没有考虑周到的地方。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见徐宁喊的那一声里带着一些歉意，沈氏又温和地笑了笑，收起了那些并不是针对徐宁，而是面对生活才流露出来的嘲弄，说道：“我知道宁儿心疼我，便是当真中意那杨易，只消我说一个不愿意，宁儿自然不会为难我。”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徐宁的脑袋轻轻摩挲了一下沈氏的肩膀，不知不觉两个人更靠拢了一些。
“可你的父亲……”
沈氏叹了一口没有发出声音的气，随着讲出这话，对应的身影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出身农家，大字也认识不了几个，可他事事以我为先，受了他的照顾之后，我方才觉得，原来我也是有家的人了。”
“有一方屋檐，是为我挡雨，有一间灶房，专为我吃食，不用担心醒来这些就会被人收回去，还能看着那院子一天一天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宁儿，如果这就是传闻的爱情，我愿意为这样的爱情桎梏一生。”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这样对我好了，我剩下来的所有日子就算是我应当支付给他的报酬。”
“所以，宁儿，你也不必再旁敲侧击套我的话，我能有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想再做改变。只是宁儿，你是不一样的，”
沈氏说着话，将身子侧了过来，定定地看着徐宁，说道：“你还没有尝试过，还没有经历过，如果单单因为害怕，就裹足不前，这不像你，宁儿。”
她是在害怕吗？
徐宁怔住。
是的，她是在害怕，害怕她会把日子过成她另一对父母的模样，害怕对方不会善待自己，害怕自己变成菜摊子上任人挑拣的白菜，害怕自己所拥有的原本就不多的东西，会被另一个人用爱情的名义骗走。
只要她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经历，也不会有让人惨不忍睹的结果，所以，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这样的机会。
“你可以试试。”
沈氏伸手摸了一下徐宁的脸，说道：“不管是蔡家这位也好，还是二林也好，还是那个你从没忘记过的人也好，宁儿，你可以试试的，你这样聪明和厉害，说不定你所有想象的坏结果，根本都不会出现呢？”
沈氏温柔而坚定地望着她，脸上带着鼓励的笑意，徐宁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股热热的暖流从心底一路流淌到眼睛，然后她眨巴了一下，那暖流便淌到了她脸上。
“算、算起来的话，我、我今年也、也有三十三了……”
徐宁磕磕巴巴的，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讲起这个来，二十九岁的时候她变成了这里的徐宁，如今又过了四年了，按照心理的年纪，她实在已经是老大不小了。
“三十三怎么了，便是六十六，也能有让自己过得更幸福些的权力啊，更何况你这身体过了年才十五，正是正正好的年纪。”
沈氏笑着，她的年纪比徐宁的真实年纪还小上不少，可到底是当过母亲的人，眼中那满含的爱意着实让徐宁有些不好意思，可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