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财躺在床上,外面在他家里发出的声响似乎跟他再没有关系,他浑浑噩噩地躺着,望着顶上的青帐,有时候脑子里想通了一件事,那相关的细节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验证着那个猜想,是的,就在刚才,在族学的院子里,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是的,他很早之前就开始感觉徐宁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以前他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才完全没有发现,可是经过这两天的见闻,他先是见识了那老钱的讯问,早上徐二牛大闹一场,将先前的暴动全推在徐宁的头上,并且经过许多蛛丝马迹的描述,更加说明了那个丫头心智的不简单,而关于这一点,没有谁比在她手上吃过不少亏的徐财更加清楚,然后接着那老钱并没有直接提了徐宁来问,而是问了很久之前就在沈家做事,几乎是见证了沈氏被逐出家门过程的沈焕,问他在沈家时候的沈氏是什么样的人,而沈焕也老老实实地将他知道的沈氏过往都讲了出来,说她其实不是在英川县长大的,先前一直被养在她的外祖家,因为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才送回来,可是被送回来的是个书呆子,轻易就能被她的后母和妹妹放在手掌心里玩弄,尽管这不是那沈焕的原话,可是他讲诉的当年的事情,透露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是了,那沈氏有多蠢,别人不清楚,他徐财难道还不清楚吗?
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对手,而徐财嫉妒了徐兴那么多年,又处心积虑地谋算他们家产许久,不管是不是通过小方氏这些妇人之手,他徐财跟那一家人打交道的时间比谁都多,他还能不清楚那沈氏是一个多么绵软的性子?从小方氏钱氏甚至还有徐顺转诉回来的,还有他自己偶尔见到的,那个徐宁,原本是多么胆小惧人的性子,不,不仅仅是胆小惧人那么简单,沈氏总将她关在家里记得去年还是前年的时候,她独自去边上的山里采野菜还能将自己走丢了,村里发动了不少人,他更是趁机又索要了不少东西,才一个根本离家没多远的地方找到人,瞧瞧现在的徐宁,又是去镇上几趟又是去隔壁县城的,哪里是那个在自己家附近也能走丢的小傻子?
徐财闭上眼睛,将过去的事情慢慢回忆着回忆着,终于回想起那天自家婆娘为了昧她家一方石磨,故意诬赖他家小儿子徐睿来自己偷米了,因为那件事后来出了岔子,因此他曾仔细盘问过小方氏,根据她当时的说法,她曾推过那小丫头一把,于是那丫头便没声息了一段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却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之前徐财还觉得小方氏这是在找借口推卸责任,为此还打了她一顿,可如今再想想,怕是小方氏当时说的是真话。
那个时候他们家全靠他家接济,他已经给他们吃了大半年的豆子,这法子还是沈焕跟他说的,说这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法子,而刚开始效果不明显,后来那一家三口果然都越来越虚弱,直到吃得最少的沈氏最先病倒在床上,那时候的徐宁,若是小方氏的手重了一些,还真有可能一下就被摔死,而原来的徐宁被摔死之后,再用徐宁的面目出现的,可不就是恶鬼么?
想到这里,徐财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徐宁方才那个笑脸,其中强烈的违和感让他的心脏突突地跳动着,甚至还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他又继续回想起来。
那丫头长到十岁,整整十年时间,她拢共就对他笑过三次。第一次便是那次偷米事件,在祠堂前厅那边,她当时对他一笑,他还不屑一顾,可后来徐济成强势地替她撑了腰,还有小方氏那个蠢婆娘会错了意,导致事态急转而下,为了面子好看,他们只得上门赔礼道歉,可就是那一只拎过去的鸡,还有盖在面子上的一点点米,却让那一家三口都缓了过来,第二次她对他笑,是在老族长徐令公的家里,那时候正是为了争夺替那孟家少爷采购权的重要时节,她对他一笑,他就不知道忽然被什么迷了魂,直接和徐令公闹翻了,可便是到最后,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处,甚至后面为了和徐令公和好,还搭了不少东西进去。
第三次,第三次就是这次了,那么这次,他又会遭遇到什么呢?
仿佛每次她对他笑一下,他便会遭遇到根本摆脱不了的厄运,若她不是使用了阴邪之术的恶鬼,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呢?
是了,他向来身体还算不错的老娘突然没了,家里又闹成了这个样子,连他自己都是这样一副浑身是伤的样子,厄运,厄运不正是已经开始了么?
难怪她这么能迷惑人心,难怪她总能做成旁人根本想不到的事情,难怪,难怪啊!可偏偏他醒悟地这样晚,早知道就该找个道士超度了她!
徐财越想心里越难平静,他自认是发现了惊天的秘密,更何况这个秘密是关于他的死对头徐宁的,若是没有徐宁……若是没有这个徐宁……
徐财回想着不久之前那种惬意的生活,不免红了眼睛,原本在他心中盘踞的恐惧也渐渐被怒气代替,他觉得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对,他一定要做些什么,不过这次一定要好好想好,绝对不能再让那恶鬼抓到漏洞然后再一次翻身,反而又害了他自己。
他这么想着,似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