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吃过了晚饭,等沈氏讲了书之后,徐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她也没有要责备沈氏的意思,只是沈氏听见了自己的疏忽之后,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便低下了头,对徐宁说了一声:“惭愧,是我欠考虑了。”
没想到沈氏会道歉,徐宁连忙挥手说:“母亲不用如此,总归也没什么影响,便由此生出变故,我们再一一应对就是。”
但沈氏却仍说了原因,原来当初将她赶出门动手的仆奴中正有沈焕这人,多年之后再相见,原本高高在上的小姐变成了困顿的村妇,而区区仆人却被人口口声声喊着老爷,便是沈氏再大肚,也不愿意见这故人。
“虽然我在沈家出生,可是沈家与我并无多少情谊,再者便是我在沈家,也是个不受宠的小姐,比起得意的丫鬟来甚至还差些,知道的也不多,屈辱倒是有不少,我总觉得自己是母亲,提起过去那些事情多少有些不自在,因此才没有多说。”
沈氏自我检讨着,仿佛又回忆起了沈家对待她的样子,脸上的落寞皆是真切,徐宁不忍见她这样,正要开口安慰几句,没想沈氏却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她自己再接着说了下去:“我幼时便跟外祖父念书,甚至比我有些表兄读得还好些,我便自认自己是个聪慧的,没想命运多有转折,以至于落到将要饿死的境地,这是我的过错,如今想想,我就是个养在闺阁里的女子,没见过多少人多少事,便是读了书,也只是死读了书,考虑起事情来,竟然还没有你周全,往后你若想要做什么,放心大胆地去做便是,母亲还不如你呢。”
说着这话,沈氏又笑了笑,摸了摸徐宁的头,眼里带着一些沧桑和宠溺。
徐宁听了却似乎没什么话要说,她只是低下了头,特意避开沈氏视线的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见她这样,沈氏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另起了一个头说道:“那要阻止沈焕将消息传出去,宁儿你有什么办法呢?”
见话题又回到正轨上,徐宁便将额外的神情都收敛了,抬起头说道:“那沈焕是来收豆子的,既然带着任务来,那么豆子没收到他是不可能会走的,要提防的是他那四个随从,若是有人离开了村子,八成是出去送信去了,而阻止的办法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将出去的路堵住,反正咱们村子出村的路只有一条,做起来也不麻烦,还有一个就是找个什么事情将他们绊住,让他们谁都脱身不得,这样才好。”
说着,徐宁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每日往镇上送豆腐,也要用那一条路,自然是堵不得,或者我去问问村里其他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驴子也能走的小路,若是能行,这个办法倒也不是不可以,而另外一个办法……他们一行五人才初来村里,脾气秉性相互之间关系我都还不清楚,暂时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我正着人去打听,等明天看看打听出来的结果如何,再找找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点。”
——这便是徐宁每次暗中出手的思路,她几乎很少完全掌握局势,每一处发生的事情都经过精心的设计,而她的计谋就像是庖丁的刀知道牛肉和筋之间的间隙一样,将他们之间本来就存在的关系稍加利用,以便达到她想要的效果,这样成事自然,她自身更加低调,几乎没有暴露在别人面前的风险,毕竟她在这里也生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的身份仍捂得好好的并没有让人发现。
不,说不定……
想到这里,徐宁又忍不住悄悄地看了沈氏一眼,她怀疑沈氏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可是沈氏对她的态度也好旁的什么也好,都没有露出破绽,这又让她疑惑,毕竟若是一个母亲发现自己女儿的身体被一个孤魂野鬼所占据,恐怕没办法忍住悲痛与憎恶的,更何况沈氏对她的这一双儿女向来都十分用心的。
今天沈氏又说了那样的话,哪有一个母亲会对自己十岁的女儿说“我不如你”呢?这着实让徐宁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些,只是出于沈氏的态度考虑还有如今更重要的事情要应付那沈焕,徐宁才没有再仔细思索下去,不过往后要是得了空,徐宁还是要想办法探一探这沈氏是不是对她的真实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徐宁正开着小差,那边徐睿却将手高高举了起来,急切地人也站了起来,嘴里喊着:“我我我!”
见他这样,沈氏嘴角也含着笑,问了他一声,说道:“我们睿哥儿有什么要说的?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见母亲问自己了,徐睿才将手放下,磕磕巴巴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来并不是他有什么想法计策,而是听到了徐宁在打听那新来的住进徐财家院子里的沈焕和他那几个小厮的事情,他便想到了前几天被夫子打了手心的徐二壮。
这徐二壮正是他大伯徐财的小儿子,年纪比睿哥儿稍大一些,之前将他骗到他家院子里然后让小方氏诬赖徐睿偷米的人便是他,不过在上回捐赠的事情中,因为徐财的阻挠和对夫子的无礼之举,不仅让夫子那天就打了一顿他的手心,便是到了现在,夫子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仍时不时找点由头便找他麻烦,将他的位置调到最远,还有意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