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原本以为徐宁这次去香山镇大概只是走个过场,还以为能早一些回来,但是没想到从下午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等到人,沈氏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她干脆将院子门开着,时不时就往外张望,可就是没等到人来。
沈氏的情绪影响到了徐睿,连他脸上的笑容都少了些,他也乖乖地跟在沈氏身边,干脆在前院学习了,还时不时问一声姐姐,沈氏耐心地与他说着话,一边仍往门外张望着,等到天擦黑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人,
可她等到的并不是徐宁,而是孟云。
还是衣冠不整的孟云,他原本身材高大,就像是一片黑夜里的乌云飘进了她家的院子,他身上披着的正是他出去时候穿的外袍,可后面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小衣服和上面一大滩黑红色的血迹。
他受伤了。
他还是独身一人回来。
莫非……
沈氏心中仿佛猛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仿佛连呼吸都不能了。
她踉踉跄跄地冲出正屋的门,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孟公子……”
见孟云闻声转过来,她便问了一声:“可是……”
后面几个字她根本说不出口,仿佛只要她不说出来,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而孟云回过头看去看那妇人,那妇人模样秀丽,与那丫头刚刚露出的灵秀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她衣着发钗都很简单,但仍能从她身上看出大家闺秀那种温婉的气质,又因着遭遇不幸的原因比寻常的闺秀夫人多了几分韧性,可她这样性子的人,在这世上也算不上独一无二,倒是与徐宁的性格一点都一致。
而沈氏仍站着,任由孟云打量,只是见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心中便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两只眼睛迅速充盈了泪水,脸上露出哀切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又弱弱地喊了一声:“孟公子?”
这妇人脸上的哀切真实极了,没有半点作伪的样子,孟云收了打量的眼光,说道:“一点小意外,人都平安,若是有热汤热饭,也该备起来了。”
孟云说话的声音仍是十分冷淡,仿佛除了徐宁之外,他对谁都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态度,可这会儿沈氏关心徐宁心切便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好在孟云并没有一言不发直接走,还是将徐宁他们的消息告诉了沈氏,听见人都平安着,沈氏那一颗牵挂的心终于安定了些,回过神来才想起给孟云行了一礼,可当她转身要回后院去时孟云却喊住了她。
“夫人,”他说道,“后日我想邀请令媛在周围走走,还请您应允。”
孟云的语气淡淡,可这话中虽然用了敬语,却带了几分命令的语气。
原本已经转身准备往后院去的沈氏顿时定住了,她听见孟云的话,才缓缓又将身体转回来,用不解和防备的眼神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孟云一阵。
不得不说这是个十分出众的人,可沈氏即不关心他为何如此出众,也不关心他是不是有更出众的身世,她只是疑惑,孟云为何会有这一问。
上天对她苛刻,她原本有的就不多,如今更是只有这一儿两女,两个女儿用着同一具身体,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她不想再失去另外一个。
可这人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出发之前,她明明就有暗示过他,请求他放过自己女儿一马,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此后一别,各不相关。
“孟公子……可是有何事?”
沈氏没有答应,多问了一声。
“令媛聪慧至极,夫人为何不愿她更进一步?”
孟云居高临下,望着沈氏淡淡地说道。
沈氏一听,眼里的眼泪“刷”地一下就留了下来,她嘴唇哆嗦着,一双泪眼朦朦地望着孟云,望着望着,她的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啜泣着请求道:“我家宁儿顽劣也是至极,深门大院绝非她之所想,还请孟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宁儿吧!”
“母亲!”
还没等孟云再说话,正屋里的徐睿见沈氏跪下,便连忙跑了出来,原本极为害怕孟云的他更是一脸怒容地朝孟云冲去,小胳膊小腿踢打着他,嘴里还嚷嚷着:“坏蛋!不准欺负我母亲!不准欺负我姐姐!”
小小的人儿显得愤怒极了,可他就这么点力气,踢打在他小腿上他非但不觉得疼痛,还感觉到有一丝好笑。
“睿哥儿!”
沈氏见他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连忙喊了一声,可这一声根本制止不了正在愤怒中的徐睿,沈氏只好连忙站起来,将小小的徐睿抓了回来,沈氏要跟孟云道歉,可徐睿却偏不让,反而大声叫喊道:“我姐姐跟我说的!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自己身份高,有钱或着懂得多就欺负别人,也不能因为别人懂得多,有钱或着身份高就害怕他,随便被人家欺负!”
明明就是不大的人,可说起这话来却顺畅极了,一边说着还一边狠狠地瞪着孟云,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孟云望着他,心里倒是浮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