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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要将亮时,徐睿睡得安稳,一夜也无事发生,沈氏才起身往后院去,卸了釵环和外衣,在床上略闭眼歇了歇,接着天光微亮,她便听见旁边徐宁轻手轻脚起床的声音。
徐宁起了床,换上了陈坊从族长家换来的好衣裳,说好也只不过跟她之前的乞丐衣相比,村里的都是粗布衣服,没什么旁的颜色,又为了方便干活,都是窄袖长裤,她这样一穿,倒更像个粗使丫头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给自己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绑上两根青色的布条,就算打扮好了,她利索地起了床,从井里打水洗好脸,又起了炉灶煮了一锅粥,再炒了几个野菜干,就算是做好早饭,再去东厢侧屋敲了敲门,听到应答后将早饭送了一份来,陈坊在门口就接了,因此徐宁也并没有见到屋内的场景。不过她也不多事,而是去东正屋喊徐睿起床,待他收拾好后再一起去后院沈氏的房间。
待到此时天光早已大亮,沈氏也再起来梳洗完毕,先跟他们说了今后的安排。
首先就是贵人面前不要失礼,然后也不要过于亲近和打扰,若是外面有人问起这两位的事,一概说并没有多接触也不要透露过多的事。
再有就是徐睿往后上午去族学回来后也不用去摘野菜了,在家里读书,或者去山下临近那几家玩一玩便可。
徐睿都一一应了,沈氏便让他先出去,自己吃了早饭之后直接去上族学便可,徐睿又应了是,就往外走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沈氏和徐宁二人。
徐宁知道这是她昨的话沈氏已经仔细思虑过了,要和她细说应对之法了。
“宁姐儿,”沈氏果然将徐宁招到自己眼前来,仔细叮嘱道:“母亲看了这一夜,那两人果然行事谨慎,不同于寻常世家子弟,想来确实如你昨日所言,他们有些蹊跷,这般想来他们应也不愿家里再多一位老妇,昨日母亲行事果然有些差错。”
见沈氏自责,徐宁便要开口替她开脱,想来昨日沈氏一直在屋里,没想到这异常情况是正常的,但沈氏在她开口说话之前便先摆了摆手,说道:“宁姐儿不必多言,这并非不可补救。”
“现在来的这位秦太婆,向来最好脸面,若今日我们晾上她一晾,她必定要闹将起来,到时候你再看那陈坊意思,若他能出面那是最好,若是他不出面,你也找个空隙去跟他说一说。”
“不过昨日我们已经要人来,今日再要推人恐怕不好,是以昨夜母亲想了半宿,终于想起一个人来,到时你可以向那陈坊举荐一番。”
没想到沈氏已经想到这么多,徐宁对她也更加钦佩起来,于是恭敬应道:“是,母亲请说。”
“村西住了个孙婆婆,咱们村里的徐长大夫并非徐氏血脉,原本是她捡来的,她那去世多年的丈夫见其聪慧,便教其医药,又收为继子,更名为徐长。只是后来那老大夫去世,徐长娶了个凶恶媳妇,便不待见这孙婆婆,孙婆婆自己又无所出,才请人收拾了一间棚户独居,平日里与族人往来甚少,更妙的是,她年轻时吃错了药,是个哑巴。”
沈氏也不避讳徐宁,将这样的话也都说给她听,仿佛真把她当作可以一起谋事的大人了一般,徐宁听完也不敢怠慢,仔细将这些话都想了想,又问道:“可若是我们举荐了孙婆婆,族长那边不依怎么办?”
“不会的,”
沈氏却看着她,微微的笑了笑,说道:“孙婆婆不与谁家更亲近,那些人见自己得不到好处,便会有不如谁都得不到的心思,因此,若是选了孙婆婆,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原来如此。”
徐宁也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果然有人就有江湖,不管在哪都还是逃不开勾心斗角的日子。
另外经过这一事,她对沈氏也改观了不少,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封建迂腐的慈母,没想到并没有封建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更是有一副七窍玲珑的心思。若沈氏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她的对头,她大意之下说不定还要吃些苦头。
古代世族就是精英阶层,果然不能小看其中人物。徐宁稍微感叹了一下,她马上又想起那位还躺在自己家东厢房的少爷,心里不免打了一个激灵。
那位可更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不过没容她多想,沈氏又叮嘱她一声,说最好是跟陈坊说要找个懂些药理的老太太来照顾他家少爷,这样也免得暴露了自己,正好村里能懂些药理的,就只有孙婆婆一个。
听沈氏说完,徐宁连连称是,正当她要告退时,沈氏又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宁姐儿,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你去做便是。”
这话一讲,徐宁顿时抬头愣愣地看向沈氏的眼睛,想要从那里面看去些什么不同来。
可那就是一双饱含关切的慈母的眼睛,并不畏避地也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一半担忧也有一半鼓励,见到徐宁这副疑惑的样子,她又轻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个有心气的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定不愿久居这山村是不是?”
这话没办法反驳,徐宁只好低下头来,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