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气氛笼罩着洞庭湖区,这里的渔民都相信,祭得神好,驾得船好。
尽管家家都有死伤,但他们仍然强打精神,挣扎着置办祭祀物资,晒扫庭院,供奉神灵,期盼着一年能够风调雨顺。
孔彦舟是北方人,哪里知道南方水乡的迷信,他召集士绅大户催问道:“今日正好趁着剿灭钟相之威,兵发岳州、辰州,你们的粮饷怎么没了动静。”
一个白胖的士绅回道:“好叫将军得知,我们这里的习俗,端阳前后,都是祭祀屈原的日子,他是湖区大神。冒然兴兵,恐怕屈原不喜。”
孔彦舟也懒得管这些琐事,只是问道:“那我们军饷粮草怎么办?”
士绅们纷纷交头接耳,一个小声说道:“抢了两个州城,还不知足,那里军需物资推挤如山,真是人心不足,贪得无厌。”
另外一个接口道:“幸好潭州是自动出兵,州城得以保全,没有由着他的性子作践。”
白胖子振了振衣裳,拱手对孔彦舟说道:“钟相祸害一方,几州百姓早已水深火热了,现在鼎、澧二州钱台(指钱库)不匮,粮台(粮库)充盈,可否暂缓士绅的供给,过完祭祀后再说。”
孔彦舟冷笑说道:“钱台、粮台所获,那是要上缴朝廷的,你以为我能据为己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们耽误得起,我也耽误得起。”
说完,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下连白胖子也腹诽不已,“你不是由我们私下相请过来的吗?关朝廷什么事。这么多的钱财,应该是与我们对分才对,你都贪了,就不怕噎着了吗!”
这些话他可不敢明说,只是哀求道:“还请将军高抬贵手,地方实在有些困难。再说,当时请将军的时候,将军也曾说过以战养战的话。”
孔彦舟确实说过这话,当时生怕生意谈不拢,对方不请自己。他知道,有的是北方来的溃兵。
双方讨价还价,商定了祭祀后的开拔费,攻下岳、辰二州后,如有所得,再行弥补。
再说夏诚要去劝说岳、辰二州,节前就得动身,杨幺叫住他道:“你此去二州,不要弄出太大动静,裹挟百姓的事千万不要做。我们深入湖中,就失了粮草来源,二州也不知能带出多少粮来。百姓越多,一则粮食压力大,二则声势越大,势必引起朝廷关注,两者都无好处。”
钱宁问道:“历史上的起义,都是把声势造起来,裹挟百姓,然后壮大自己。将军为何自博手脚,不敢杨威。”
钱宁除了掌管医事,还当了杨幺的幕僚。
杨幺:“我倒是想,可楚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有何好处。
你要知道,我们八万人,打不过孔彦舟的一万兵,人多有什么用。我要走精兵路线,不把士兵训练得能战胜禁军,我们就得偃旗息鼓,悄悄修行。
再说,我们这是逃难,湖里不产粮,百姓们吃什么。搞得声势吓人,又不能抵抗禁军,这不是提醒朝廷,伸着脸让官军来打吗。”
岳州城里,黄佐见到夏诚,欣喜不已,问道:“楚王、太子父子成神,我们煌煌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说你跟大将军在一起,我们这位老弟怎么说。”
原来,起义众将中,就数杨太最小,大家都一直幺、幺的称呼他,于是杨幺的本名反倒没人提起。要不是这一改,穿越的就应该是杨太。
夏诚心里一咯噔,什么老弟,名不正则言不顺,再小,也是楚王选定的大将军。他与黄佐年岁相当,资历也差不多,提醒黄佐道:“我临来时,大将军吩咐,官军势大,一定得劝说你跟他走。”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将军受楚王与太子节制,统领全军。黄佐原该归他管。如今楚王和太子都不在,楚王其他几个儿子又不知逃到了哪里,就更得听从他的招呼。
黄佐沉吟了一下,说道:“周伦逃到这里来了,他也经过野战,叫他一起来商量,看看下一步怎么行动。”
这是明显的推脱,周伦算什么,楚王身边的一个弄臣而已。夏诚孤掌难鸣,只得同意这明显的僭越。
他感到了杨幺将来的路难走了,大将军令行禁止,由得黄佐推三阻四吗!
周伦一来,局势就完全变了。他在楚王哪里胡出主意,杨幺与夏诚都是知道的,太子的死,他就脱不了干系。虽说他本意是好的,但这么大的失败,总得有人担责任。
心里有鬼的他,生怕杨幺将来拿他开刀,于是说道:“我在楚王身边的时间最长,楚王的心思我最知道,现在,不是谁该听谁该说的时候,关键是找到楚王的儿子,有了主心骨,到时候听他吩咐就是。”
夏诚:“找到楚王骨肉,这是大事,但目前毫无线索,怎么找。此事只能慢慢来,也许明天,王子们自己就找上门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向何处去,周伦你也是经过与孔彦舟野战的,我们能不能打得过禁军。”
周伦:“野战确实打不过,但守城则未必。”
夏诚:“我们有楚王的威望吗!守城,说得轻巧,楚王都不敢守鼎州,你不是最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