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浅浅脸色苍白,难以置信。
她想起那日,在桑家别墅,她和沈寒御寥寥无几的对话。
她问他,为什么要针对桑家,他回答,“不如问问你自己。”
他还说,找她已经很久了。
若他和桑家的破产,和父亲的死亡没有关系,他为何,要那么回答?
郭木杨叹气,“他针对桑家,的确是因为你,也的确,找了你好久。”
只是,并非是找桑浅浅本人。
而是,找当初那个帮沈家还清债务,度过难关的恩人。
郭定嵩拒绝告诉他,当年帮沈家的是谁,只说对方压根就不需要他报答。
这几年沈寒御穷尽所能,试图查找出此人的身份,却一直没能找到。
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已经找了桑浅浅好久。
桑浅浅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相信郭木杨,他的确没有必要骗她。
沈寒御放过了桑家,那又是谁,和桑家有这样大的仇,定要桑家家破人亡才心甘?
桑浅浅真的想不出。
彼时,桑家陷入巨额债务纠纷中。
桑浅浅生得绝色,曾经是明城贵家少爷们高不可攀的存在。
而今桑家破产,落井下石趁机为难欺负她的人不少,觊觎她这张脸,想要将她当金丝雀养在身边的人,也不少。
她过得很不好,不得已,决定嫁人。
前提条件是,那个人能替桑家还清巨额债务。
韩天逸倒是很想娶她,只可惜他父亲韩尚荣绝不同意自己儿子这么做,是以最终不了了之。
那些债务是个天文数字。
落难的公主很多人都乐意带回家,可落难的公主身上还有要命的累赘,任谁都不敢轻易冒险。
没人敢娶桑浅浅,追债的人逼得她近乎走投无路。
闻旭倾尽所能帮她还债,可仍是难以填满窟窿,反而连累得中闻影视出现问题,股价频频下跌。
桑浅浅对自己的处境,已然陷入绝望。
父亲死了,哥哥不见了,唯独一个闻旭,是她在意的人,却被她拖累至此。
她想,或许死,是她最好的结局。
那时是个深秋,夜晚的海边很冷。
桑浅浅踏入海水中时,人都瑟缩了一下。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往海水中走,身上好像被冻僵了,但渐渐地又温热起来。
水流漫过口鼻,她却无比清醒,平静地任由那些水涌进气管里。
身体像是一棵水草,被海波推拉着飘荡,下沉,桑浅浅的意识渐渐陷入昏迷。
“哗啦。”
有人强力将她拖出水面,抱起她,将她平放在岸边。
那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俯身,替女孩渡进气息。
桑浅浅混沌的意识,渐渐复原。
清醒冷冽的空气侵入肺部,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呛咳起来。
好不容易平息呼吸,她抬起眼眸时。
就对上了那一双比漆黑的夜,还要幽暗深邃不可捉摸的眸。
桑浅浅浑身都打了个寒颤,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沈寒御淡淡地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桑家的债,我还了。”
桑浅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窒闷的疼。
那晚沈寒御开车送她回了住处,随后离开。
没有要桑浅浅履行谁还了债,她就嫁给谁的诺言。
桑浅浅也不敢提,直觉沈寒御还是厌恶她的,甚至,是恨她的。
她如今早已不住在桑家别墅,也不肯去麻烦闻旭,自己租了个房子。
因为不想让闻旭掺和进她的事,她的住址连闻旭都没有告诉。
她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那夜回去就生了病,烧得厉害。
她在家里昏睡了两天,时而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满面通红,时而,像是被扔进冰窟里,直打哆嗦。
人烧到后来,都出现了幻觉。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和哥哥在桑家花园里荡秋千,父亲在旁边开心地笑。
然而转眼,她看到父亲从楼上坠下,摔在她面前,血溅了一地。
她看到她失踪的哥哥,满身是血,神色痛苦不堪。
桑浅浅哭得不可自抑。
后来,她看到了沈寒御。
她抱着沈寒御,哭着说对不起,说了很多很多她自己都不记得的话。
她哭得精疲力尽,后来沉沉睡去。
有人抱着她,给她喂药,应该是什么中药冲剂,很苦很苦,她吐了出来。
那人捏着她下巴,一定要她吞下去。
她意识很不清醒,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父亲逼她吃药的时候,又哭又闹,怎么都不肯吃。
那人捏着她下巴的手劲重了些,似乎有些恼火。
她再次将那药吐出来时。
鼻子被人捏住,嘴唇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了,药被渡进嘴里,她被迫咽下去。
像是坠入一个无边的黑暗的深渊里,漫长的昏睡过后。
桑浅浅醒来时,就看到了沈寒御。
他垂眸坐在床边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