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无人不知齐东阳是陆坤的人,皇上只怕也有所耳闻,因此这么安排,自然是有放他一马的意思。
而萧瑾平日里与齐东阳一直是针锋相对的情形,如今却不吭声,任由他被陆坤带走,这就是有点不合常理了。
见萧瑾始终都不吭声,陆坤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此事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若是一个不小心,或许就落入了他的圈套。
“怎么,陆爱卿不接旨?”皇帝不悦地看向陆坤,“齐东阳这个案件,你不愿管?”
“臣不敢!”陆坤立刻躬身道,“臣领旨谢恩。”
此刻无论萧瑾是什么想法都不重要了,这是皇上的口谕,他不得不照办。
这就是如今他与萧瑾的差距,皇上的话他必须听,可萧瑾却是我行我素,甚至奏折都是他挑选着往上送,皇上还对他信任地不得了。
只要他想要对付谁,皇上肯定二话不说就帮着他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地里受到了胁迫?
在朝堂所有朝臣眼中,萧瑾就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佞臣,却无人敢与他正面对抗。
这么多年只有个齐东阳敢与他对着干,甚至为了坚持正义不惜与自己的先生决裂,这份胆气和大义灭亲的豪气,不知道引来多少朝臣的敬佩。
如今齐东阳被人陷害至此,朝臣们全都像是要用目光剜萧瑾肉似的,忌恨地看着他。
萧瑾却似无知无觉,任由陆坤让人将齐东阳带走,不置一词。
“萧大人。”陆坤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大家都知道,只有齐大人敢与你作对,你不会是伪造证据,来害他吧?”
他如今已经四十岁,瘦骨嶙峋的身体总让人有种他随时快要倒下的错觉,眼窝深陷,目光看起来就更锋利。
“陆大人觉得呢?”萧瑾不置可否地道,目光黑洞洞的,让人有种要身陷其中的窒息感。
没想到他今日竟一改毒舌的独裁者形象,竟然从头至尾都不发一言,陆坤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散朝之后,萧瑾转身便要出宫,却被陆坤在身后叫住。
“萧瑾,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陆坤冷声问,“你要做什么就明着来,莫要背后捅刀子,这并非君子所为!”
陆坤一向自诩君子,因此说话也十分文绉绉,总觉得自己就是那被奸臣陷害,一直不得施展报复的贤臣。
他升为刑部尚书的那年,好巧不巧的,萧瑾也成为了大理寺卿,而且一上任就从刑部手中夺走了几个大案,很快做出成绩,被皇上看重。
后来,萧瑾结党营私,在朝中的关系变得盘根错节,变得只手遮天,连皇上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君子?”萧瑾面无表情道,“你配吗?”
每次只要看到陆坤,他就想起宁汐月温热的身子在他怀中一点点凉下去的那种窒息感,恨不能直接一剑抹了其脖子。
骤然被他羞辱,陆坤非但没恼羞成怒,反而觉得这样的萧瑾才正常,顿时松了口气,生怕他又憋着什么坏招。
走到宫门口时,萧瑾便跃上自己的马车,完全无视了陆坤。
“去西街。”萧瑾冷声吩咐。
白弦立刻就知道他要去之初书斋,因此吩咐车夫停车的位置。
宁汐月此刻刚刚结束了早上的课程,正打算吃饭,就听到门口有马车停下来的声音,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转过身的瞬间,她还是躬身道:“萧大人安。”
来人自然是萧瑾,他看着恭敬的宁汐月,目光沉沉:“小七先生这礼要行到何时?”
“礼不能废!”宁汐月坚决地道,“大人可是要换药?”
转身看了眼知梦,她立刻会意,回到自己的医馆,拿来了包扎伤口用的东西,便悄然退到旁边。
这次,伤口基本已经结痂,宁汐月上药时便非常快,不到一刻钟就完成了。
看着她换了打结的方式,萧瑾忍不住问:“为何要换?”
“什么?”宁汐月假装自己听不懂,“换了什么?”
见她故意装傻,萧瑾只好作罢,索性是她亲手包扎的,什么样子都好。
自从他得知宁汐月还活着的那一刻,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冷,但脸上那种带着绝望的猩红就消失了。
包扎完伤口,萧瑾却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宁汐月在给江淇上课时,他就坐在外面的石桌旁翻看奏折,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江夫人来时瞧见萧瑾,着实被吓了一跳,却还是上前行礼,“参见萧大人。”
萧瑾并未抬头,也未给她回应,仿佛没听见,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江夫人便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头也不敢抬地看着地面,后背发僵,有寒气缓缓渗入。
待宁汐月无意中抬头,就看到江夫人始终屈膝行礼,只怕腿脚早就麻木了,额头上全都是冷汗,却不敢去擦。
再看萧瑾,他像是无事人似的,继续看着他手里的奏折。
宁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