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萧瑾当真坐下欲听审,白弦虽然奇怪大人为何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却也不敢违抗。
他行礼之后,转身看向田讼师:“你可以说了!”
“是,大人。”田讼师哆哆嗦嗦地道,“这、这个女人,教唆我儿与父母作对,哪里有半点先生的样子?”
他的嘴像是借来的着急还,飞快地将这句话说完就立刻住口,若是知道今日萧瑾会出现,打死他也不来!
至于田娘子,没有当场昏过去已经是意外,根本一个字也不敢说。
“你如何知道她教唆你儿,可有证据?”白弦冷声问,“无证无据便状告他人,你们可是要各挨二十板子!”
田讼师身子一震,结结巴巴地道:“我、之前我儿子就在她如今在的那个,那个私塾读书、可……”
说到这里,田讼师突然顿住了,他总不能说因为萧瑾杀了那私塾的人,他们嫌晦气才不去?
犹豫片刻,他接着道:“可如今我想让他去更好的私塾,这、这宁小七却挑唆我儿,让他回来绝食,与我们、作对、因此……”
田讼师本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今日却没有一句话能说顺溜,看着好像心虚似的。
“你怎么说?”白弦看向宁汐月,“宁、小七?见到本官,你为何不跪?”
他莫名有些好奇,旁人见了萧瑾早就吓得跪在地上,而眼前这个姑娘,分明也很害怕,却挺直脊背强装镇定。
骤然被点名,宁汐月蓦然回过神,她在心中安抚自己,她如今是宁小七,只要不露出破绽,萧瑾不会发现端倪的!
将这句话默念了三遍,她才勉强静下心来:“回大人的话,民女并未挑唆任何人来我私塾念书,既然无罪,为何要跪?”
感觉到那道如影随形的阴沉目光,宁汐月始终低着头,话音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白弦被她反问地怔住了,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带刺的,他正要让人强迫宁汐月跪下。
萧瑾却抬手示意不必,他倒是要看看这少女的骨头有多硬,起身走到堂下。
感觉到冷冽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宁汐月快要窒息,一颗心疯狂地跳着,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大人恕罪!”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大喊,“我是田明,宁先生没有教唆我,没有逼迫我!”
这里距离大门并不近,能听到声音,看来那孩子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宁先生”三个字,让萧瑾目光逐渐变得阴鸷可怕,这世上,只有一人配这个名字!
听到儿子的声音,田讼师夫妇的脸都绿了,他们不是把他绑在家里了,他怎么逃出来的?
“是谁在外喧哗?”白弦走出大堂,“带进来。”
今日白弦也算了开了眼了,堂内少女见了大人敢不跪,门外的孩子敢在大理寺门口大呼小叫。
他忍不住抬头望天,难道今日要下红雨?
衙役揪着一个七八岁孩童的后脖颈将他拎了进来,正是田明。
他瞧见那日杀了贺先生之人,害怕地躲在宁汐月身后道:“先生是个好人,她也很有文采,我是自己想跟着她学,她没有逼迫我!”
白弦挑眉问田明:“你可知,你父母若是诬告,可要挨二十板子?”
话音刚落,田讼师就将田明揽过去,不住地磕头道:“大人开恩,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的确是那宁小七挑唆他的。”
田明还要开口辩解,却被田讼师死死捂着嘴不准他说话,他只能瞪着眼睛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萧瑾蓦然开口道:“打。”
简简单单一个字,便让田讼师夫妇浑身发软地趴在地上。
衙役们立刻上来将他们一家三口都按着准备打,竟是连田明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田明是为了她才来的,宁汐月如何也不能让他挨打,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教不严师之惰,还请大人让民女替这孩子挨罚!”
语毕,田讼师夫妇蓦然抬起头看向白弦,希望他能恩准。
白弦抬眼看向萧瑾,大人在,他不敢私自做决定。
萧瑾此刻放在案几上的右手五指紧握,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力忍耐怒火。
“打。”白弦示意宁汐月趴在地上。
宁汐月顺从地趴下去,轻轻闭上眼睛,她心知在大理寺挨了打,从此她会名声尽毁,或许开私塾的心愿也不能达成。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被打死,更不能亲眼瞧着萧瑾再造杀孽!
那一瞬,她的面容冷静从容,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萧瑾余光瞥见这样的她,目光蓦然凝滞,仿佛越过她看到曾经的那个人,心骤然间如撕裂般痛,他眼底的黑沉越发浓重。
就在衙役手中的板子即将落在宁汐月的背部时……
“慢着!”萧瑾突然开口,示意白弦将其余三人拖出去。
白弦诧异地看向他,大人这可是第一次在板子下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