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个慵懒的姿势在躺着,手里优哉游哉地翻看着一份奏章,依照惯例,重臣去世之前,只要有机会,都会准备一份遗表,赵匡胤自然是有准备的,因此他的遗陈十分完整地呈递到刘皇帝手里。 不过,此前也不知刘皇帝在忙什么,一直没有阅览,如今抽得点闲暇,翻开一番,看看赵匡胤临死前有什么好说的。 结果呢,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赵匡胤的遗奏,写得比较平顺,并没有什么太吸引人的地方。不像王朴、魏仁溥等大臣,还要对时弊做出一番针砭,对朝廷事务提出最后的进谏。 而赵匡胤只是对自己的一生做了个简要的总结,再就是违心地对刘皇帝的恩赏厚遇表示感谢,最后对刘皇帝与大汉社稷做了一番祝愿,仅此而已,普通以致乏味。 放下手中的遗奏,刘皇帝陷入一阵深沉的思考,然后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当然,刘皇帝还收到皇城司关于赵匡胤死前的一些活动与行为,包括那名“意外”死亡的宫女,在刘皇帝看来,赵家兄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安分,即便是赵匡胤。 尤其是,一想起赵匡胤与那些军中宿将称兄道弟的情况,刘皇帝的猜忌之心就无法遏制,还想搞“义社十兄弟”? 不过,逝者已矣,死了就好,也去刘皇帝一块心病。没有赵匡胤的赵家,威胁自然大减,至于上蹿下跳的赵匡义,不得不说,刘皇帝只是欣赏其政治才干,把他当个工具人看待。 真要说有多忌惮,那就显得太高看赵匡义,至少赵匡义对于军队是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力的,那些与赵匡胤亲近的军事勋贵,可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他们对赵匡胤这个一刀一枪打出威名的统帅服气,却不可能轻易接受赵匡义递去的橄榄枝,就靠一个弟弟的身份,显然不可能,就是儿子也未必。 而观赵匡义在治丧期间的表现,一副赵氏家长的做派,意图继承赵匡胤留下的福荫,但那些政治资源可不是那么好整合的。 一个政治势力最核心的人员走了,其凝聚力显然是会下降的,继承者若没有足够的威望与手腕,甚至能搞得崩溃,所谓树倒猢狲散,大抵如此。 当然,以赵匡义的手腕,继续扛起赵家这面旗还是足够的,但要像赵匡胤在世时那般稳如泰山,显然还有待观察。 刘皇帝也听说了,在赵匡胤的灵堂上,党进等一干侯伯与骄兵悍将,是痛哭流涕,哭得死去活来,跟死了亲爹一般,甚至有哭晕过去的...... 不过,对于现如今的刘皇帝而言,对赵匡义的猜忌,或许只剩下本能了,那来自于记忆深处的戒心,毕竟,若以原来的世界线做参照,赵匡义是当世活着的人中,唯一具备“真龙”气运的人了。虽然有些玄学,却能反应出老皇帝最真实的心态。 “官家,寿国公请求觐见,殿外候诏!”深沉的思虑并没有持续多久,常侍又匆匆赶来,有些局促地禀道。 在刘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中,除了喦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有自如的表现,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的。一是因为习惯的原因,二则是刘皇帝自认为的“随和”在内侍们眼中只是喜怒无常。 而听到李少游回京了,刘皇帝人都坐了起来,老脸上立时绽开笑容,难掩喜色,当即吩咐道:“快请他进来!” 刘皇帝显然是一个复杂的生物,越是年老,其矛盾特性也就越发突出。一方面,性情古怪,猜忌心重,常做杞人之忧,怀疑一切人事,精神上的疾病实则是越发深重的。 但另一方面,却也更加念旧了,当然,针对一些特殊的人,比如雍王刘承勋、徐王刘承赟,寿国公李少游这个玩到大的心腹股肱,也在特殊之列。 自卸任武德使后,李少游大部分时间都在地方任职,从来不失方面重职,封疆大吏,大汉那几十道,几乎有三分之一他都担任过,其中也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京畿、河南、河北、河东这样的中原腹地,替刘皇帝牧养着帝国的统治核心地盘。 对李少游,刘皇帝的感情自然是很深的,一定程度上,可以说连他的皇子龙孙们都比不上。因此,对于归来的李少游,刘皇帝的喜悦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只是顷刻的功夫,李少游便进入殿中,熟悉的身影进入眼帘的第一刻,刘皇帝便有些急冲冲站起来,走上前去,不让他行礼,便抓住他的手,亲切地唤道:“游哥,快快免礼!” 不过,面对刘皇帝这般亲近的表示,李少游却保持着谨慎,还是郑重地行了个礼:“礼不可废!老臣参见陛下!” 见他这副谨慎得体的模样,刘皇帝也不在意,仔细地打量了他两眼,不由感慨道:“回来便好!来看看朕,朕就够高兴了!” 听刘皇帝这么说,李少游心中浮现出一种怪异感,他是从关内道任上回来的,还是被刘皇帝特地召还,刘皇帝这么说,就好像是他专门回来觐见的。 压下心头的一丝波澜,李少游恭敬应道:“许久不见,老臣对陛下也甚是想念,不知陛下近来可好?” “好不了!”刘皇帝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都不说场面话客套一下,不加掩饰他对如今朝廷的不满:“近来事务繁多,朝廷争议不断,吵得朕耳朵嗡嗡直响!” “是为了税改之事?”李少游问道。 刘皇帝没有作话,而拉着他一起坐下,又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李少游看。李少游没有穿朝服,衣着比较素,只是一身黑锦,隐隐还带着些烟尘气。 刘皇帝问道:“去荣国公府拜祭过了?” 李少游颔首,道:“听闻荣公辞世,顺道去进了一炷香,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