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易下,然而考虑到如今汉辽战局以及辽国所面临的窘迫形势,内心之中又难免产生些不自信。
眉头高蹙,踟躇几许,耶律贤凝声道:“自开战以来,大辽损失多少军马将士了?”
提及此,韩德让也难以保持轻松与从容,沉声答道:“自西至东,将士伤亡,已然不下十一众,其中尤以辽东战场,损折最重,苏州、锦州二战,更使朝廷在东京道所屯精兵,伤亡殆尽,若非此前的朝廷调拨,眼下辽东的形势会更加危急!”
停顿了一下,韩德让继续道:“比起兵马损失,更严重的,是部民人口,漠南、漠北,虽全面收缩,也让汉军杀掠数万人。而东京道所辖州县,素为我朝粮赋之地,此番因为南朝北伐,严重耽误春耕,生产废弛,今岁必然免不了粮荒!为供馈辽东作战大军,东京抽调人丁甚多,已然引起民怨,人心动荡不已......”
“这些都是必然!”闻之,耶律贤到没有急躁,显然有心理准备,尽量平静地指出:“眼下,为应付各线战场,大辽兵力已有所不足!”
“陛下是想?”韩德让眼睛微眯。
耶律贤:“朕有意对国内部族、州县,继续征召兵马,筹措粮秣,以弥补战场缺失!”
以辽国的实力,无法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进行长期作战,在此前,也只是征召了约三十万兵马用于战争,但如今,死伤了那么多人,就消耗来讲,还是可以继续压榨国内部民百姓,扩充军队,也弥补损失。只不过,在军队的素质以及征召事宜上,也将面临更大的困难。
但是没办法,面对汉军带来的巨大压力,兵少则必定难以支持。同样的,兵多又难以支撑......
韩德让默默筹算一阵,拱手提醒道:“陛下,因战争之故,国内已然分外艰难,人心不稳,若再持续征召,抽调人丁钱粮,恐怕难堪其负,内外臣民,怨言将更重,甚至可能生出变乱!如东京道,自辽阳以北及渤海旧地,这段时间,就已然生出骚乱十余起......”
耶律贤的表情上也露出少许为难之色,但想了想,还是咬牙道:“值此危难之际,正需国人勠力同心,共赴国难。若还瞻前顾后,那么待汉军打破辽阳,打到上京,国之不存,这些顾虑又有何意义?
两颗苦果,总要吞一下一颗,否则,最终也只是顾此失彼的结局!”
“是!”韩德让叹了口气,时至如今,给辽廷君臣的选择,实在是不多。
“适才韩卿进言,似乎有意忽视了的东京情况!”君臣默然片刻,耶律贤忽然抬头,盯着韩德让:“如欲南下,漠北不可乱,奚王属地不容有失,那辽东呢?当下辽东的情势,才是最危急的!”
闻问,韩德让迟疑了下,而后拱手应道:“陛下,自锦州失陷,汉军大举东进以来,南院大王已然放弃了南面的岩渊,焚城毁舍,将剩下的军队都集中到辽阳府!”
耶律贤颔首,态度上认可:“此前汇报过,西锦州,东耀州,二者缺一,都不可独守,南院大王收缩防线,集中兵力,诱敌深入,拖延汉军战线,是明智之举!”
韩德让面色不变,继续道:“陛下,臣此来,还有一事上禀!”
“你讲!”耶律贤从韩德让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
韩德让:“南院大王原本的策略,是以锦州、耀州关防,拖延消耗汉军,耀州之战的胜利,原本已然稳固了防线,顶住汉军的凶猛攻势。然而,锦州之失,使得计划完全落空,战局大变!
南院大王认为,汉军攻关破阻,东击东京,辽阳无险可守,以弱势兵力,兼失地利,想要抵抗住汉军的进攻,会很困难......”
“南院大王是何意思?有什么策略?你且说来!”耶律贤是个聪明人,当即反应道。
韩德让说:“南院大王有意,弃守辽阳,向北收缩,将军力集中到北面的通州(四平),重新布防驻守。如此,既可保存仅剩的军力,避免与汉军在辽阳死拼,还可起到拉长汉军战线的目的。
毕竟,辽阳离海太近了,距离锦、耀二州也太近了,通州距离辽阳则有四百余里,若于通州设防,背靠东海诸州部......”
“辽阳是我东京道首府!”不待韩德让说完,耶律贤有些激动地道:“东京若失,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与后果,南院大王不知道吗?不是说室韦、女真不稳的,若弃守辽阳,只怕就不只是东京震动了!”
发泄了一番,见着仍旧平静的韩德让,耶律贤努力地稳住暴躁的情绪,沉声问道:“你以为如何?”
看了看耶律贤的表情,韩德让微微垂首,道:“臣以为,南院大王此举,明辨形势,不计一时得失,有大气魄,是大胆略,乃大决断......”
“呵呵!”耶律贤笑了,笑声中带有明显的不满,犀利的目光从韩德让身上收回,幽幽道:“看来韩卿是认可此策了!”
韩德让迟疑了下,腰又躬低了些:“陛下,眼下辽阳周边所余正兵,不足六万,且战力堪忧,即便穷尽周遭州县丁壮,也不过勉强凑足十万,且供给艰难。而汉军两路兵马,挺进辽阳,合兵达四十万众!”
“你的意思,辽阳就是守不住了!”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