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疲惫不堪的一天。
窗外的月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高高升起。
温苒恩转了转酸涩的脖颈,习惯性地抚上了自己已经凸起的小腹。
她眉眼含笑,有了属于母性的光环。
后来的每一次产检,都能看到宝宝的变化。
“还有一周,你就在为娘的肚子里整整待了五个月了。”
她欣慰一笑,将电脑里的论文发到了研究所的邮箱。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目光渐渐悠远。
倒计时三天。
“妈。”
次日,她抱着那个已经在她这里存放了一月有余的盒子到了病房。
而如今的厉夫人,经过几轮化疗的消磨后,已经有了明显的脱相。
她脸色苍白泛着病态青,一双瞳孔总是无法聚焦,无神的很。
“生日快乐。”
温苒坐在她的床边,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是一顶假发。
“这…”
厉夫人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盯着那假发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才会去剪的短发。
“妈,我给您带上看看。”
温苒把她的床摇了起来。
“后天就要手术了,等手术完了之后,咱们一起给宝宝取一个名字。”
厉夫人浑身消瘦,就连说话抬眼都没什么力气。
她眼眶含上了一层水雾,指尖轻轻地拂上假发上柔软的发丝。
“孩子,你这样做,妈妈会觉得愧疚的。”
“您是我妈,哪里来的愧疚。”
温苒给她带好后,兴冲冲地跑到柜子前拿来了镜子。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合适?”
看着她笑不拢嘴的样子,厉夫人红着眼点了点头:“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温苒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我们会越来越好。”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别让妈的身体,拖垮了你。”厉夫人嗓音沙哑,气息明显供给不足。
“怎么会呢,就是一场普通手术而已,这种手术我做过很多次了,您就放心吧,就当是在那睡了一觉,什么事都没有。”
温苒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气,疏散不开。
是啊,她做了那么多次手术,唯独这一次,总觉得不是特别安心。
厉夫人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她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瞒是瞒不过的。
“咱们现在就把名字取了吧。”
半响后,她忽然说道。
“妈。”温苒呼吸一紧:“不着急的。”
“你听妈说。”厉夫人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妈自然相信你的医术,但是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这个我知道,而且还是癌症手术,就更不用说了。任何当下能做的事情,就当下去做,不要留着以后,万一…”
“妈。”
温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鼻尖一酸:“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厉夫人含笑点头。
“妈有一个请求。”
“您说。”
厉夫人看了她许久后,才开口说:“如果可以的话,尽量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
温苒强忍着眼底的酸涩,紧绷着的下颚都在微微颤抖。
“擎深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这孩子就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厉夫人叹息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忙着事业,忽视了对他的关爱,在他的成长路上,亲情,几乎是空缺的,人嘛,一旦缺失什么,就会想要从别的地方去把这个空缺补上,所以他特别重感情。”
“一个完整的家是由父母孩子共同经营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缺一不可,更不是任何一方多付出一点,就可以占据另一方的位置,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是无可替代的。”
“所以,单亲妈妈会很辛苦,孩子也会很辛苦。”
温夫人顿了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苒含泪点头:“知道了妈。”
“你们在聊什么?”
沉缓磁性的嗓音从外传来。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收起了那悲伤的情绪。
“擎深来了,我们正说起给孩子取名字的事儿呢。”
厉夫人调整好情绪,一只手一直都在拉着温苒,不曾松开。
温苒不着痕迹地将眼角的清凉抹去,深吸了口气:“对呀,正好你也来了,一起呗。”
对于她的邀请,厉霆深有片刻的怔愣。
“孩子姓温吧。”
厉夫人忽然说:“我们尊重你,苒苒。”
本来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的事,突然听到厉夫人怎么说,温苒就忽然有些动摇了。
她抿了抿唇,垂眸。
“姓厉吧。”
她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