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在山腰一隐蔽的地方猫着。夜真凉,冻得他瑟瑟发抖。他现在是又冷又饿又害怕,万一,杜把头带着他们找到他,他小命可就一命呜呼了。他死了,这一家老小靠谁活?美玉身体又不好,两个娃子还小。唉!他可不能这么死掉,太憋屈了。想着想着,老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三角村这两天喜气洋洋,村道口四处贴上大红喜字。栓子根外得意,他知道村里这一切都是为他准备。栓子娘也喜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要拉呱几句,发上两颗水果糖,连村里的孩童都不例外。这可乐坏了村里孩子,他们甚至有意识的去堵栓子爹娘。栓子娘面乐心里暗叫苦,这样发糖怕不等栓子结婚当日,就怕消耗殆尽。她只得把水果糖数量降到每人一个。就这样,家里水果糖已经消耗了一半。
这天早上,栓子娘在灶边烧着火,突然喊道:“他爹,他爹。”
“啥,干啥子?”栓子爹停下手中的斧头回答道。
“饭后,你得再去趟门鲁河,水果糖再买点,家里都消耗了一半多。这帮孩子!”栓子娘往灶塘里塞了一根干柴。
“知道了,多大个事嘛!你这一惊一乍的,还以为你被虫咬了。闹腾呗,喜闹喜闹,不闹哪来喜呐。”栓子爹又劈起了柴。
栓子爹碗刚一推,栓子娘就给他拿来褡裢,说道:“去吧,早去早回。还有那个烟卷再买上几包,烟叶子再多买一捆。”
栓子爹裹上皮袄就出了门。路上看到李老爹又扯上一会闲话。临走的时候,李老爹又给栓子爹塞上一些钱,说给栓子买点喜物。栓子爹一阵推辞后收下了,他赶着大车,往鲁河方向赶去。
燕云家,桂兰坐在炕边。
“你这老妹,这都要成亲了,不在家待着,咋又乱跑哩!”燕云笑道。
“姐,这事又不要我忙活,搁家还碍眼,这不没地去,所以就来找你了。”桂兰也难掩喜色。
“对了,桂兰,你马上要成亲了,姐送你个好东西。”燕云故作神秘的说道。
“啥?啥东西。”
“你别看,等会你就知道了,闭眼,闭上眼睛。”
桂兰闭上眼睛,只听到燕云开柜“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会,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放在她手里。她睁开眼睛一看,一件大红色肚兜兜。这颜色真喜庆!
“喜欢不?”燕云问道。
“喜欢,这颜色真好!”桂兰拿在手里左看右瞧。
“打开看看。”燕云又说道。
桂兰打开红肚兜,正面上绣着一对鸳鸯在戏水,旁边还有字“夫妻恩爱,早生贵子”,看得她脸都红了。看到桂兰窘样,燕云嘿嘿笑着。
老徐在毛公山躲了二天,他不敢走出来,害怕遇见他们,他这一出去不成了自投罗网。人不吃饭可以,不喝水不行。身体最实诚。第三天后,老徐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过去,嘴唇裂开口,嗓子像是着了火,神智也逐渐模糊不清。这样躲下去,就算不被抓住,他也会被活活渴死饿死。他决定冒险一搏下山去,趁着自己还有点意识,寻找一线生机。第四天清晨,他歪歪扭扭的向山下走去。
这两天大车店没人来住,老徐婆娘美玉难得落得个清闲,不要去伺候人。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呐!顶梁柱男人几天不见影子,说是和杜把头去拉皮子,可杜把头已经死了。他男人却一点消息也没,她不敢想,不能想。这样她会奔溃的。她安慰自己,老徐指定是拉上皮子去了黑河,要不然去了省城,为了多买几个钱,再远地方他老徐也去过。往年老徐拉上皮子,也有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甚至更久。
这天,美玉醒来,没有起身。她躺在炕上,嘴里不停祷告着:大仙保佑......菩萨保佑......观音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她听老辈说,清晨祷告最有用。
“咚咚咚”门外传来好似敲门声,美玉屏住呼吸,什么声音没有。怕是风刮起沙石撞到了门板。她嘴里继续嘀咕祷告。“咚咚咚”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这次她听个真真切切。虽说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清晨,美玉还是听到了。她坐起身子,想着这大清早会是谁?住店?熟人?还是其他?逐一排查后,都觉得不太可能。她的心一下紧了起来,不敢去开门,这方圆十里没个人家,现在大车店里也没个人,万一遇到歹人可咋整。
门外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声音这一次比一次弱。接着又“咕咚”一个闷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板上。之后,再也没有半点声音。
美玉还是不敢去开门,可好奇心又迫使她去开门。她犹豫好久,决定先去从门缝看看。她轻手轻脚下了炕,透过门缝看到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堵在眼前,这是个啥?黑瞎子?不会,这地都多少年没见过黑瞎子了。她定定神,顺着门缝向远看去。啊!她叫了一声,这不是正昌的衣服吗?
美玉打开门,老徐面如死色,昏倒在门口。她“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正昌正昌,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什么事啊,你要有个三长二短的,我娘几个可怎么活啊!”美玉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