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天时一变,邺城内也不再那般炎热了,可临川那边,梁国与汉国之间的恶战,却从未消弭,玄国各道反叛的郡县更是大张旗鼓,招兵买马,反叛的劲头愈演愈烈了。
可在邺城皇宫内的轩辕珷却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情带着不久前册封为妃的折璎珞在摘星楼设宴选看起了新罗国送来的贡女。
不幸,大抵是出自某人的些许嫉妒,在行酒令的时候,新罗国的贡女饮下酒后不久便七窍流血而亡。
事情虽不了了之,可身为太医的玉晏良却被轩辕珷事后责骂问罪,更是想要一旨直接将人调派去当玉门关随军医官。
后来还是枯藤子和轩辕珷说玉晏良新婚燕尔,这才延了他被发配的时限。
而这边轩辕琲等人已按照先前拟订的部署行动,以她康王轩辕琲为首,许赫、谢瑾郑大飞为大将,刘时为军师率兵自白狼关一路西行,而燕王轩辕铄则是率其余白狼关守将会同北疆盟军东行南下。
巧中之巧,玉晏良人还没被发配到玉门关,某一日,随军的聿清临不知怎地掐算到了这件事,嘴里当即便连声叫嚷了几个“好”字。
按照聿清临的测算,这是玉晏良的缘分,命中注定他也会成为襄助轩辕琲夺取轩辕珷帝位的助力。
不过他也是不信自己的,道有五术,山医命相卜,他学得样样稀松……
而这聿清临大呼小叫时,众人都围坐在夜间搭构的篝火旁,只有聿清临不在其中,自从当日轩辕琲决意起兵,夜观天象就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夜观天象的习惯不假,可目的却不见得只是夜观天象那么简单。
“老芋头,你说我会赢吗?”
“事在人为。”
摸透了聿清临一到了夜里便喜欢寻一高处观星喝酒的日常习惯,轩辕琲和许赫等人安顿好了军营,就自行寻来了树下。
不问白不问,轩辕琲干脆问起了聿清临自己起兵的对错,可聿清临却是给了她这样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出于对聿清临的了解,轩辕琲知道,他的意思是“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轩辕琲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不过与其说是问题,倒更像是一个请求。
“咳咳嗯……老芋头,观星好不好玩?教下本王。”
独处的自在清闲被搅扰,聿清临变得有些不耐烦,微醺的状态让他忍不住开口斥责了起来。
“轩辕琲,你以为你是谁?一介凡人也敢用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命令我吗?既然自认是我的徒弟,怎么连‘师父’也不曾听你叫一声?”
听见聿清临这般嘟嘟囔囔,轩辕琲却一点也不恼火。
自从当日决意反叛,她渐渐变了,变得如同刘时一样安静沉稳。
“好师父,我这不是觉得自己学艺不精,才不敢妄称,论理,此刻您高高在上,我仰望到已经脖颈酸痛了……”
古怪脾气的聿清临,也只有古灵精怪的轩辕琲能哄得好,轩辕琲几句随机应变,倒也让聿清临觉得有趣,索性甩动了手里酒葫芦上的挂绳,将轩辕琲稳稳带到了树上。
“老芋头,其实我会爬树的……”
用力过猛,虽然轩辕琲是稳稳落在了枝干上,可免不了落了她一头的树叶。
聿清临的随性而为,也难怪轩辕琲坐稳后便原形毕露,嘴里又叫起了“老芋头”。
“小鬼头,你啊……”
聿清临笑了笑,嘴上也唤起了对自己这徒儿的爱称,抬手拂袖,将她一头的树叶都扫开了。
“唉……你说你若真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该多好,我一早就把你带回去了……”
话说七分,聿清临抿下了一口酒葫芦中的苦酿,言语中似乎十分惋惜。
“那看来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徒弟?是师姐还是师兄,师妹还是师弟?!”
轩辕琲恍然间明白,往日聿清临总会消失上一段时日是去了何处。
“哈……真正细究起来,你还有一个师弟,一个师伯,你师伯也有一个徒儿,你该叫她师姐。”
穿着如天上明月一般颜色道袍的道者真正醉了,换作平日,聿清临是绝不会谈起这些事情的。
“他们……你都见过……只是忘了……哈哈哈……”
聿清临有一位师姐,她极擅酿酒,聿清临也曾学过一点,奈何学艺不精,成品苦酸,却又十分醉人。
如今,他被自己的苦酿灌醉了。
“我见过?忘记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轩辕琲摸不着头脑,轻推起了一旁的聿清临,希望能从他嘴里再多听到一些她那“未曾谋面”的师伯、师姐和师弟的事情。
可她错估了自己天生不同寻常的力气,哪怕只是她的轻轻一推,已经烂醉的聿清临也是受不住的。
“咣!!!”
老天爷作证,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不小心把聿清临推下树!!
“老芋头!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