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隔得太久,人的观念和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只是一个方面,无论是音乐还是文字,艺术作品都是要考虑受众的,不是说一味地迎合,唱歌给人听,要尊重听歌的人。”
“我觉得这首歌很好,”曹承衍隐隐地察觉到许鸣鹤是在用交流纾解不安,哪怕许鸣鹤表现得温和,有余,又才华横溢,“我听不懂日语,也能感觉到这是很美的一首歌。”
而基本上结束了对歌曲的讲解和对创作的讲学的许鸣鹤礼貌性地答了声“谢谢”,然后摆出了她的要求:“这一段,我填了四种词曲,选择你觉得最流畅的。”
这首名叫《skit》的歌曲内容丰富,感情则有些暧昧,“颓丧中振作”这种状态,稍不留神就变成了“没心没肺的积极”或者“走不出的灰心丧气”。在流畅与起伏之间平衡,比一味地抒发极端的情感更难。在曹承衍看来,许鸣鹤的处理很精妙。比如副歌之前重复的那八个小节里面,前两次填的歌词是“回过神来,已经在为自己找放弃的理由了”,第三次同样的地方歌词则变成“回过神来,放弃的理由我已经忘光了stay”,曲调一致,情感则平稳地递进。
而令许鸣鹤为难的地方位于歌曲的中间,属于情感还不那么高昂的时候,前面是“感觉什么都抓不住,我带着僵硬的笑容说些自己从没想过的话”,后面就是那跟随副歌重复了三遍的过渡:“我到底是想被谁认可,才这么拼的呢?”
主歌正式转积极是从“既然如此,我就把所有东西都舍弃好了”的singingrap开始,何况看前后的歌词,这里也积极不起来,可是前面的歌词在感情上已经够低落,再往下走,就显得有些过度了。
这是感情上的。而从歌曲架构的层面说,按照前面韵律的走向,这里不适合作为段落的结束,需要再来四个小节。但这四个小节填什么,就成了问题。抛开歌词不谈,常用的过渡手法放缓节奏减慢伴奏唱上两句,但是在前面用过了,也有用拟声词和器乐演奏来进行过渡的,不过这是《skit》又不是《建造我们的船》,在一首其他地方都是用歌词填满的歌中间插入无实际意义的东西,会有一种突兀的空洞感。
“这里还是要说些什么,”许鸣鹤像是在提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好呢?”
曹承衍反复核对了罗马音和下面的韩语注释:“这一句放在‘我到底是想被谁认可’前面更好。”
许鸣鹤低头看,是“我们也总有一天会到达另一边,那时候我们关系还能这么好吗?”
她叹了一声。
写这一句的时候她是带着忐忑与希望给自己创造了个目标,或者说梦想——无论身份怎么变换,她坚持不改变自己,就会得到同样的认可和喜爱。
可是后来她发现这个身份的粉丝会成为下个身份的anti……就算许鸣鹤当时的身份是可以做音乐的,身份和所做音乐的类型不一样,得到的反馈也截然不同,再看这句歌词,也不是说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感觉,就是有点不对劲。
“你觉得答案是什么,”她问,“如果答案是‘不能’,后面的振作不奇怪吗?”
对她来说不奇怪,因为后面所谓的“为我的同伴们唱歌”的“同伴”就是她凑的词,她不可能有同伴,所以哪怕答案是否定的,对她来说也无所谓,可是在常人看来是否如此呢?
“还好,”曹承衍显然也捕捉到了歌曲里的关键词句,“没有相互辜负的,自然的分别,虽然会遗憾,后面也可以期待重逢,或者新的相遇。”
“不错,这说得通。”许鸣鹤说,所谓“重逢”有不怎么美妙的情况,也有很不错的情形嘛。
就像从X1成员变成solo女歌手,她还是可以和曹承衍聊得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
“但前面的两小节是长句,你之前说的,这里节奏是不是放慢更好?”
“没错,不要紧,我写这段的时候还有些词不能用,这个简单。”许鸣鹤提笔:
“soweareweare,你的idolweareweare,hereforgood。”
“——我们也总有一天会到达另一边,那时候我们关系还能这么好吗?”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