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夏天,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树上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嘶鸣着。小六月已经能到处乱跑了,德成现在下班第一件事便是赶回家给她做饭。院里的邻居见了,都夸他是个好爸爸,德成听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这天玉梅下班,德成接过她背上的孩子,觉得她神情有些不对,便问道:“怎么?身体不舒服。”
玉梅摇摇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先去洗洗手,准备开饭咯。”德成一把抱住六月,把她举得高高的,六月开心地“咯咯”笑个不停。
“行了,吃饭前别让她笑得太厉害。”玉梅一边洗手一边制止德成。
“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去新南门看看我姐和法师吧,上次听她说青莲师傅病得很厉害。”
“好啊,正好带六月去和张小花玩。”德成抱着孩子走进屋。
饭菜很简单,只是多给六月蒸了一个鸡蛋羹。德成看着六月吃得香甜,叹了口气:“最近上头整治得厉害,街面上都看不到农民进城用鸡蛋换粮票的。这几个蛋吃完后,得想办法再给六月换点鸡蛋。”
“要不去我们那边试试,我们厂子周围的农民倒是经常提着鸡蛋跟我们食堂换些粮油布票什么的。”玉梅放下碗对德成说。
“对啊,你们厂在郊区,周围住的都是农民。我们厂在市区,农民可不敢进城来换东西,一不小心被纠察队逮住了,东西可是一律没收的。明天你就去食堂问问是怎么换的,多少粮票换一斤鸡蛋?”
“嗯,一会儿我看看我们还剩多少粮票,留够这个月买粮的,剩下的都换成鸡蛋。”
吃完饭,德成照例泡了一杯茶,坐在灯下看报纸。六月出门找笑笑玩去了。
“玉梅,厂里这两天是不是活儿有点多?下午看你回家很疲惫的样子。”德成放下手里的报纸问道。
”唉,要只是活儿多也还好,我这是心累。“玉梅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了?”德成有些好奇,玉梅一贯心大,这些年除了孩子这块心病外,也没见她为什么事烦心过。
“陈厂长现在靠边站,不管事儿了。厂委员会新来了一位领导,也不懂业务,一天到晚就知道组织大家学习。厂里整天就生产些饭盒、勺子和纪念章。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以前辛辛苦苦学的技术都荒废了。”
德成沉默了一会儿:“一样的,我们厂的赵新民厂长不一样的被搞了下去,整天让他交代问题。厂里的工人都热衷于开会,反正不用干活也能领工资,谁不乐意呀。”
德成突然想起一件事,悄声对玉梅说:“前两天我去找三哥,他人不在。我问了下他邻居,你猜怎么着?他邻居说他被停职弄到干部学校学习去了。”
“去学习不是件挺好的事吗?”玉梅不解地问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算了,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明天去姐姐家要不要带点什么去?”
“带什么好呢?家里也没什么好带的。要不明天路上给小花买点点心带去吧。”
“也好。”德成答应一声,继续埋头看他的报纸。
第二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早起还算清凉。玉梅给六月换了件碎花连衣裙,脚上穿了一双漂亮的塑料凉鞋。六月高兴地跑到院子里去找笑笑,跟笑笑说自己要去姑妈家找姐姐玩。
德成推着自行车往院门口走,小封正在屋檐下漱口。见了德成,他吐掉嘴里的漱口水问道:“哥,这一大早的你要去哪里?”
“青莲师傅病了,我和你大嫂去看看。”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也去看看法师。”
德成看了一眼小封家,摇摇头:“你们昨晚又回她娘家了?这会儿还没起起床吧?算了,我先去看看情况,改天再约你一起去吧。”
小封尴尬地一笑,说道:“也好,那你先去吧,路上小心一点。”德成答应一声,叫上玉梅和孩子出了门。
小封拿着漱口杯回到屋里,对还躺在床上的徐秀娥抱怨道:“你们家就好这一口,一天不喝酒就过不得,我看早晚得死在这酒上。”
徐秀娥躺在床上,头晕晕的,听了小封这话,气得拿起枕头朝小封扔了过去,开口骂道:“昨晚在酒桌上你怎么不说,这会儿在家里冲我发什么脾气。”
小封让过枕头,不想大清早的就跟她吵架,转身出去站在屋檐下,越想越觉得没意思,便回屋推了自行车要出门。
“大清早的你这又是去哪儿?”徐秀娥歪在床上问道。
“我不想和你吵架,出去逛逛总行了吧。”小封也不理她,径直出门上车追德成他们去了。
小封心里不痛快,车子蹬得飞快,一路却都没有发现德成他们的踪影。不多一会儿,小封就到了小南海。小南海这阵子大门紧闭,看样子有段时间没打开过了,大门口的石阶上都长青苔了。
小封转到后门,使劲儿拍了拍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