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阿姨一见来人,笑出一脸褶子:“莫同学,有什么事吗?”
莫同学即使内心早已怒火冲天,脸上却是云淡风轻:“阿姨,麻烦帮我叫一下303的林兮橪,她该去上课了。”
作为宿管员工,整栋寝室的学生必须记住名字,何况莫大少爷口中这位,更是令人无法忘怀。
宿管阿姨虽心有疑惑,却还是行动迅速地冲进了电梯。
莫非本想转身就走,可又有些气不过。
这丫头,凭什么使唤自己替她请假?
还有,即使再不愿意上这堂课,好歹也该顾忌下他这个搭档的感受吧?
被人撂单很好玩?
更过分的是,居然敢不接他的电话!
很快,电梯门开了。
莫非阴沉的表情在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时,僵在了脸上。
隔着一道玻璃门,宿管阿姨去而复返,背上背着一个人。
一双细瘦的手臂无力的垂着,耷拉着的脑袋在颠簸中微微晃动,像是误入大海的小船,即将被风浪淹没。
走近了,玻璃门开,他终于看清那张侧脸。
这一幕在很多年后回忆起来,都让莫非觉得心疼不已。
惨白的脸、紧蹙的眉头,被咬破的嘴唇,那渗出的血是脸上唯一的颜色。
而偏偏就是那抹艳丽的红,像颜料骤然打翻在洁白的画纸上,镌刻成惊心动魄的意外之美。
“莫同学,能不能帮帮忙,我有腿疾,背不了那么远。”
宿管阿姨的声音换回了莫非的神志,他立马转过身,蹲下来。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林兮橪闷哼出声,她没站稳,往前扑去。
莫非顺势搂住身后之人的双腿,稳稳当当地站起了身。
林兮橪条件反射般勾住前方人的脖子,像是怕摔跤一般紧紧搂住。
殊不知,她搂住的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那年,那个寒风肆虐的晚上,阿恒也这样背着她,跌跌撞撞地朝卫生所跑去。
天那么冷,耳边的风声如同鬼魅嘶吼。
她的阿恒连外套都忘了穿,却把她裹成小粽子,一边哼哧哼哧喘气一边哄她:“别怕啊,有哥哥在呢,我们很快就到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颈窝里,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疼的,她咬着牙说:“哥,我不想吃药,好苦。”
莫非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他感觉脖子上贴上一片冰凉,而冰凉中又有一丝温热。
林兮橪哭了。
“阿恒,我们不吃药好不好?”
“不吃,不吃,哥哥替你吃!”
那晚,林兮橪没有吃到又苦又臭的药,她直接被推进手术室,割掉了那个作怪的阑尾。
“校医!”莫非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慌。
这一声惊得医务室里的校医丢了手机,也不管这一摔是否还能保住屏幕,指挥着将人放在了病床上。
“什么情况,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
宿管阿姨紧接而至,气喘吁吁道:“痛经!”
莫非一愣,懵懂无知又有些不可思议的模样。
床帘一拉,隔绝了视线。
他听到校医的声音:
“疼了多久了?”
“以前也这样疼的吗?”
可他听不到病床上之人的回答,不知道疼得说不出话还是回答的声音太过微弱。
“莫同学,谢谢你了,我先去给她的家长打个电话,你回去上课吧。”宿管阿姨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莫非退后两步,靠在了雪白的墙上。
急速奔跑过后的呼吸渐渐平稳,忽觉脖颈处一片滚烫。
他抬手摸了摸,有些湿润。
那是林兮橪的眼泪。
可明明泪已冰凉,这片滚烫为何依旧火热?
望着那张垂落在地的床帘,有一种感觉很突兀地涌了出来。
刚才,背着她时,那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莫非的心跳有一瞬间乱了节拍。
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奔跑的原因。
可为什么,当她迷糊着叫他“哥”时,他心里会莫名泛起一丝悸动,像风吹过竹海,层层叠叠,久久不息。
床帘内突然响起一声呵斥:“不吃药怎么行?”
莫非抬眼,耳边响起那句:“阿恒,我们不吃药好不好?”
“哟,你还命令上我了?”校医一脸不虞地拉开床帘,神色古怪道,“奇了,还第一次遇见宁肯打针不肯吃药的人。”
透过缝隙,莫非又看到了那张脸。
眉头依然紧蹙着,已经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割碎了脸色的苍白。
额头上汗流如雨,滴滴分明。
双手捂着肚子,瘦弱的身躯在那张本就狭窄的床上缩成一团,看起来更小了。
那明显忍受着极大疼痛的姿势和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