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宝能说不少话,但是得耐心等他边想边说,林天佑只以为这小孙子话都说不了几个字。加上又是自家的孙子,没有外人,小孩忘性也大,没有多想。
小宝不懂话的意思,但是小孩子瞬时记忆力好,小宝刚听了林天佑和林夫人的话,也没什么事分散过他的注意力,所以,此时他学了几句出来,“娘娘说,到京城占据正统。娘亲,娘娘是谁啊?我见过吗?
祖父说战败了才能去,要是战败了,是不是坏人就打进来了?会来抓我们吗?我们干嘛去外祖母家,不去找父亲?”
“娘亲,我们去找父亲吧。打败了坏人会来杀人的,我听侍卫们说过,匈奴抓小孩。小宝不要离开娘亲……”
小宝选着自己能懂的字眼,拼凑了一个意思,又将自己记住的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了一遍。
周氏自幼也是在家中族学里读过书的,再不问政事,也知道勤王两字的含义。公公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两个字?
她顺着小宝的话仔细思量,只觉得遍体生寒。
宫中的娘娘有好几个,林天佑会提起的就是林妃娘娘。
林妃娘娘让公公带兵进京勤王?无诏带兵入京,这是……死罪啊!
她拉着小宝,焦急地问道,“祖父和祖母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你父亲啊?”
小宝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祖母担心父亲,哭了,祖父凶她,让她不要哭。”说着他又有点小得意,“祖母说小宝忘性大,娘亲,小宝聪明,是吧?”
小孩子忘性大,这话林夫人经常说,比如小宝忘了拿东西,有时说不清自己吃了什么,林夫人就会说这话。所以小宝很不服气。
周氏压住了心中的焦急害怕,笑着点头,“对,小宝最聪明了。这事小宝不能再跟别人说了,好不好?”
“小宝听娘亲的。”小宝用力点头,伸出小指头,“打勾勾!”
周氏敷衍地跟他拉了拉手指,奶娘从林夫人那儿回来后,周氏怕小宝乱说,也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让奶娘带了到自己的正房去,带着孩子在外间花厅玩,自己回到内室,有些坐卧不安。
公公受林妃娘娘蛊惑,想要带兵进京勤王,这事肯定是瞒着夫君的。这是造反的大罪,自己怎能眼睁睁看着公公犯下这种大错?
照小宝的意思,公公是要诈败趁机退兵。周氏不懂什么军务,但是在军镇耳濡目染,她也知道,公公带的大军要是败了,肯定是败退而走。大军乍然离开,雁门关不就是一座空城了?
她坐卧不安,连丫鬟叫了几声都没听见。
周氏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伴书和伴画正在收拾衣裳,问了两声看周氏没声音,两人有些奇怪,伴书略提高了声音,“少夫人,您看冬日的大毛衣裳要带吗?”
周氏吓得跳了起来,倒把伴书吓了一跳,“少夫人,奴婢吓到您了?”
周氏回过神,摇头,“是我想事情入神了,你们说什么?”
伴书连忙又问道,“您看冬日的大毛衣裳,要带吗?”
“大毛衣裳?不要了,不,还是带两件吧,不…
…算了,还是带吧。”
“少夫人,您是有什么心事吗?”伴画看周氏那不安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周氏犹豫了半晌,这两个丫鬟都是自幼陪伴,应该是信得过的,自己眼下也没其他人商议,没敢提林天佑的大逆不道的想法,“我有些事想要问夫君,可夫君又带兵出征了,实在为难。我想派人去送封信。
”
伴书和伴画又愣了一下,自家小姐嫁给林明远后,一向是以夫为天,生怕杂事打扰了少将军正事。以前少将军在福北大营练兵,一次病重了她都不肯让人送信过去,如今少将军领兵在外,小姐怎么还会想着送信去的事?
“小姐,可是去见夫人的时候,她为难您了?”
伴画性子直爽些,想着周氏从正院回来就叫着收拾东西,现在又心神不定,必定是林夫人为难了,脱口叫了闺中称呼,低声问道。
周氏摇头,“与婆婆无碍,是公公,唉——”周氏忍不住叹气,又问道,“伴书,你是北地人,你听说过匈奴入关的事吗?”
伴书点头,“奴婢家人就是景兴二十七年雁门关城破的时候,被匈奴杀了的。后来奴婢跟着邻居大娘一路跑到兖州境内,自卖自身,才有福气到小姐身边伺候。”
“奴婢也听说过。奴婢家人虽然没遭毒手,但是听人说过,匈奴没人性,打下一个地方就屠城,还把人头都堆起来……”伴画说着,自己打了个寒噤,想到眼前的战事,“小姐,您说,这次的战事,我们能赢吗?”
“你胡问什么!”伴书脸色都变了,“有大将军在,还有少将军带兵在外,这次大战我们大夏肯定能赢的,你多问什么。”
“顾家军那么厉害,都败了……”
“呸呸,我看你是糊涂了,说什么胡话呢。”伴书一听伴画的话,小心看了周氏的神色,瞪着伴画说道,“顾家军自然是厉害的,我小时候一直听人说,要不是为了救我们这些百姓,让百姓们逃命,顾家军可能都不会败。”她又小心地跟周氏说道,“小姐莫怪伴画不会说话,她就是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