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回府复命,恍如昨日。
顾清韵重重磕头,脑袋碰在脚下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这声音好像敲在人的心上。
林明远瞳孔一缩,看着跪在地上的倩影,不由退了一步。
顾晴!
他差点脱口而出叫出这个名字,又在听到顾清韵的自称后忍住了。这不是顾晴,但是,这是顾家后人。
顾家后人,回来了!
她什么时候成了段铮的军师?她在石城守城之战前,做了什么?
青州!
林明远想到了三弟林明生。明生的尸首就是在青州发现的,是不是就是死于顾清韵之手?那时候,林家侍卫们回禀,说是官道上流民忽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明生才会落入流民之手。那时,圣上让人调查之后,说明生是死于意外。
林明远虽然有所怀疑,可是派出去的人音讯全无,青州盗匪丛生,好像的确是意外。现在,他看着顾清韵,没有证据,但他就是确信明生之死与她脱不开干系。
他只是有些吃惊,若真是死于她之手,那时候她才几岁?十多岁的少女,已经敢杀人了吗?
顾清韵身边这些顾家侍卫们,自然是有杀人的胆气,也有杀人的手段。但是,他们只是侍卫,没有这种因势利导的谋略。
段铮此人,他已经调查过。此人是军中升迁,之前一直是青州临水城的守将,在青州粮仓案中因为出头举报崭露头角,后来又因为平叛有功而在青州大营站稳脚跟。段铮未到过北地,与顾家也没有旧交,顾清韵既然能被段铮奉为座上宾,自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一时间,再看向顾清韵时,林明远只觉得眼前这娇俏的身影,却让自己感到压迫。8月的雁门关,本该是秋日天高气爽,林明远却感觉到了初冬的寒意。
顾清韵来到雁门关,是为了打退匈奴而来吗?
他垂眸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心中思绪翻滚。
段铮、云胜等人站在门边,看着那残破的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议事厅,只剩下一段高高的青砖墙,当年的顾大将军是不是就在这儿议事点将?当年的顾家将军们,是不是就在这儿领命出征?
未闻战鼓,只听着老五等人的复命声,他们就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了。
顾清韵磕了三个头后,起身时除了眼眶微红,能看出她刚才心情激荡外,面色已经平静如一潭深水,不辨喜怒,她走到段铮面前,抱拳道,“一时失态,还望将军恕罪。”
段铮连连摇头,“军师是顾家后人,本该郑重祭拜。”
林明远在边上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进城之时就该命人准备果品三牲祭祀才对。”
顾清韵回绝道,“多谢将军好意。如今大敌当前,守城要紧,待以后吧。这么多年我都未能来祭拜,顾家先人们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年。”
“顾小姐深明大义,不愧是顾家后人。”林明远意有所指地赞了一句。
顾清韵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惭愧,顾家先祖们忠君爱民,我却未能在长辈膝下聆听教导。我长于乡野,疏于礼仪,性子也不好,自小喜欢舞刀弄枪,爱听快意恩仇的故事。如今站在顾府门口,只觉愧对先人。”
“顾小姐是性情中人。”林明远看着她淡漠的眼神,也轻笑了一下,率先往门外走去。
走出府外,一行人来到雁门关的城楼,林明远一马当先带路,其他人跟着他拾阶而上,走到北面的城墙上,看着底下就是密密麻麻的匈奴营帐。
那营帐后面,好像还源源不断地有人过来。站在城楼上,好像都能感觉到那边人声鼎沸的热闹。
不像凉州城那边城外是草原,雁门关城楼北面只有一片开阔地,两边不远处就是山崖,而开阔地过去就是雁山山脉,一条雁山谷道,连通了雁门关这片开阔地与外面的草原。
从这山谷往北穿出,就是匈奴人的草原。
原本,这条山谷是夏国的天险之一。如今雁门关以北这片都被匈奴占去,原本的雁山山脉中驻兵之所,都成了匈奴的驻兵之地。站在雁门关,远远地还能看到雁山一座山头上露出的黄点,那是雁山中的天元寺。而天元寺的山下,就是父兄的遗骸所在!
顾清韵看着那一片黑黝黝的连绵群山,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顾小姐是在看雁山?”林明远不知何时走到了顾清韵身边。
顾清韵没有回头,“是啊,夏国的雁山,如今那一片却属于匈奴了。”
“据说匈奴
。人此次是倾巢而出,若是打退匈奴,夏国可收复失地。”林明远低声说道,“我一直愧疚,未能迎顾大将军父子三人的遗骸回归故土,未能让他们入土为安……”
“青山有幸埋忠骨,我父亲他们从军那日,就知道为将者免不了马革裹尸。只要死得其所,也没什么。”顾清韵终于回头,看向林明远,“听说林少将军自幼也是以为国为民为己任,曾与我姑姑说志向相同。如今,我姑姑不知埋骨何处,林少将军的志向还如当年吗?”
“我……”林明远本想说“我自然志向未改”,可是对着和顾晴相似的脸,他忽然消音了。他叹了口气,“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