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弃恨不得在床上打个滚,可惜他翻身滚到面朝里,打了个呵欠,人就沉入了梦乡。
顺子在夏天弃身边伺候了几年,自家主子年纪小,却一直沉稳有加,还是头一次在自家主子身上看到这么孩子气的举动,看他眼底青黑,这一日夜在外面受罪可受大了,小心将被子给主子盖好,又将炭炉捅旺了些,才端着盆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夏天弃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得这么熟,一惊而起,到营帐门口的脸盆里撩了把冷水扑脸上,感觉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他拿出抢来的那封书信,看信封封面未动,两头火印依然,他小心从中间破开,将书信掏了出来。这书信并不长,一目十行看完,也不过几息时间。本来以为是凉州军中有内鬼,没想到却是也烈写给雁门关林天佑的回信。
也烈这封书信,还挺周到,竟然是汉子和匈奴文字各写了一遍,信末有一个徽记,应该是也烈身份的象征。
林家关联着林妃和七皇子夏竑,有了这封书信,林天佑勾结匈奴卖国之事,是板上钉钉了。就算林家辩解说一封书信不足为凭,但是就冲着林家手里那支林家军,太子他们必定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从林家身上咬下一块肉。
夏天弃恨不得将这书信马上送往京城。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一没财力二没人手,这种时候将这书信丢出去,就算林天佑这位大将军倒台,也只是便宜了他那几个好兄弟。而林妃和夏竑,嫁入皇家不算林家的人了,林妃只要哭诉出嫁的女儿管不到娘家的事,以自己那父皇对夏竑的疼爱,这母子俩也不会死。
既然他在这事上捞不到什么好处,这书信暂时还是收着吧,到底也算是好东西。
昨日在匈奴大营中遇上的那八个人,看样子不像是自己那几个皇兄皇弟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他们混入匈奴奴隶营,就是冲着林天佑派出来人和书信来的。他们找到那座营帐就动手,看样子有备而来,应该是林天佑的仇人。
可惜昨日情势紧急,不能跟那几个人谈谈。
以后若是遇到了,他倒是要与这几人聊聊,看看他们到底是谁的人。那人若是实力不足,也想搬到林家,倒是可以联手。或者要是能收为己用,也不错。
林家想要将凉州军弄到手,想来肖正国父子也会觊觎雁门关的福北大营。这次林天佑失手了,也许还有下一次?这消息倒是可以透露一点给肖大将军,他若能找林家的麻烦,自己倒是可以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他想了一会儿,一时没有头绪,决定先吃完早膳,出去练拳。
一走出营帐,门口居然站着几个白乎乎的人,看到他,那几个齐声叫了一声“王爷”。
夏天弃一看,赫然是钱济那些人。
昨日从凉山上带出来的八十七个人,沙场对敌又死了十多个,最后活着回到凉州城的,算上张勇这个重伤号,只有六十一人。现在,他看门口这几排,显然除了张勇之外,其他六十人都在了。
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天上纷纷扬扬飘着雪,他们身上已经盖了一层。
“天还下雪,外面又冷,你们怎么不到营帐中来?昨日刚从沙场上活下来,难道想要冻出病来?”夏天弃瞪了这几个一眼,“顺子呢?怎么没来禀告我?”
“王爷,别怪小顺子。他本来想要叫醒您的,是我们一看天色还早,小顺子说您昨夜一回来就累得睡着了。今日营中不用出操,我们也走到门口了,索性就等会儿。”钱济跺跺脚,抖下一身雪花,笑着说道,“下雪不冷化雪冷,您别看现在下雪,比前夜在凉山上可暖和多了。”
这时顺子提了早膳回来,一看夏天弃醒了,“主子,您醒啦?钱校尉、许校尉他们一早就守到门口,奴才想着您还在歇息,让他们回去,他们就是不肯。”
“你就该直接叫我,怎么办差的?”
“奴才一时考虑不周……”
“王爷,不怪小顺子。”许迁也开口为顺子求情。
“下不为例。”夏天弃说了一句,抬脚走回营帐,冲许迁等人说道,“快进来暖暖。”
他这个营帐分了内外两块,地方还算大,六十个人挤进来,满满当当的,倒是还站的下。
夏天弃示意顺子给钱济他们弄点热水喝喝,自己转身问道,“你们早膳用了没?可是军中又有什么事?”
“王爷,是我们想要来见您。”
“见我?”夏天弃疑惑地看着他们。
钱济和许迁对视了一眼,少年王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好像还未脱稚气,可是脸上已经略有棱角,显示了王爷将来必定是心性坚定之人。
钱济收了嬉笑之色,脸色一正,单膝下跪,抱拳说道,“骁骑营校尉钱济,拜见王爷,愿为王爷驱使!”
“骁骑营校尉许迁,拜见王爷!”
“骁骑营十户金阿狗,拜见王爷!”
……
六十个人,一人接一人报了姓名,齐声说道,“但蒙王爷不弃,愿为王爷驱使!”